第二章
    夜晚的山林間，樹影重重，交疊出一片片黑暗，連月亮的光芒也被阻擋在外，晚間的風聲呼呼，吹得樹梢沙沙一片輕響。
    喀拉一聲，腳踩到樹枝發出的聲響。
    往上一看，借助從枝縫中透出的輝華，由下而上仰望，看到了一副嬌小的身子，一張秀美的俏臉，那是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孩兒。
    她左右晃蕩著，似乎走不穩，卻又似乎一直堅定的往前走著。
    不時落在她眼裏的光線，照不亮她那雙本該明亮的圓眸，隻覺得一片暗淡，無神得比夜色還要深沉。
    她一直一直向前走著，宛如被什麼人牽著走，引領著。
    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聲哢嚓響。
    踏著落在地上的枝椏，聲聲的響。
    一直，被林間的黑暗所吞噬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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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到了，鳥嘰嘰喳喳的，像在相互交談，羽翼一張撲哧著飛了起來，翱向讓人向往的藍天，林間的清風從裏麵拂出，舒爽得愜意，輕輕的，淡淡的。
    五百居內，坐著三個出色的男子，老大沉穩內斂是個果斷的人，老二雅人深致帶點書生氣質，老三風流不羈滿身桃花，三人所散發銳氣，讓室內一片冷凝。
    “為什麼老爺子會第一個就懷疑我。”老三殷三擎還是對老爺子剛剛的斥責感到不服氣。
    老大默默的喝了一口咖啡，指他臉，“桃花。”
    老二溫雅一笑，指他下身，“管不住。”
    老三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得冷靜一下。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
    他攤了攤手，上挑的桃花運望向坐在上座的殷一雷，毫不留情的問題扔給他。
    從剛給他們爺爺打完電話之後，三兄弟被事情的發展打得措手不及，無論怎樣，這事已經開始向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他們三人誰也無法預料事情變得如此嚴重。
    是的，嚴重。
    從小，他們爺爺便對他們語重心長的說，這山是他們殷家的責任，也是他們殷家的榮耀，他們要時刻記住，這山除了當家主的人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包括他們。
    雖然他們一直都記在心裏，但是他們誰都清楚，記住了，不代表會放在心裏，所以他們幾兄弟也沒有放在心裏，以往回祖宅也隻住個幾天，他們也對青丘山沒什麼興趣，在他們心裏還沒有自己的事業家庭重要。
    然而如今，老爺子的幾句話便讓他們打翻了以往的觀念，也許這山有什麼。
    這時候浮現在他們心裏的，就是這種念頭，不然也不會輕然說出把人殺了的話，雖然他們都把那些戒訓當書本念過就算，並沒有當真，但現在卻不得不重新審訊一番。
    誰能料到那些他們認為挺無稽的戒訓會真到把殷已叔都轟來了啊。
    殷已，是殷家培養的，隻在暗地裏活動的人，換而言之，就是做些上不了台麵的事，一旦出手，就不是他們能幹涉的事了，除非，他們是當家家主。
    “你怎麼看，老二。”
    老大不語，沉凝片刻，轉而問老二殷二鳴，“你是之前唯一一個反對那女孩兒留下來的人。”
    老二一向鮮少動怒，為人也好脾氣，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冷靜微笑著去應對，但是老三剛剛給爺爺打電話的時候，老二臉色空茫，跟丟了魂兒一樣。
    聯想到之前的事，他直覺老二知道點什麼。
    “我和老三之所以答應那女的留下，是因為那女居然能避開層層檢查潛進來，實在不簡單，所以打算就近監視防範，而你反對的理由是什麼，這實在不像你。”
    “……”
    老二看了看老大，沒有說話。
    “她說她是藏在老五的車箱裏麵進來的，我可不信，”老三嗤笑了一聲，“藏在車裏，單了第一關檢查就不可能通過。”
    “這些我都知道。”
    一個聲音倏然冒了出來。
    “老五？？”他們都驚詫的抬頭，“你都聽到了？”
    “恩。”老五殷五白從樓梯上下來，沉著一張俊臉，坐到三兄弟對麵的沙發上。
    要說誰長得最像老爺子的，就屬著幺子老五了，一張俊臉剛毅帥氣，就連那一點就爆的暴脾氣也一模一樣，據說，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曾經被派去幫派當臥底，所以染上一身的土匪氣，而殷老五就是在特種部隊摸滾帶爬練就了一身不輸於老爺子的強悍匪氣，老爺子一看到他感慨他年輕的時候，所以殷老五可是殷家數字輩中最受到老爺子寵愛的人。
    三兄弟訕訕的笑了幾聲，“你都聽到了啊。”
    殷老五翹起二郎腿，“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一字不漏的都聽完了。”
    “另外，她不是我那口子。”點了根煙，殷老五又說了一句。
    驚！！
    “什麼？？”
    老三驚得蹦了起來，老大靜靜的看著老五，深邃的眼眸仿佛能迸出利刃來，隻有老二垂著頭，像在思忖什麼。
    “他是黎喬戈的妹妹，僅此而已。”
    換而言之，也就是朋友的妹妹的關係。
    “那你之前說的……”
    “那是騙你們的，怎麼著也不能把人家連夜趕回家啊，黎喬戈那戀妹的還不劈了我。”
    如果不這樣說，你們還真做得出來。
    殷老五非常無奈的搖了搖頭，偏頭躲過飛射而來的茶杯。
    “三哥，很危險啊，傷著我這張臉怎麼辦，以後可沒人要了啊。”
    “殷、老、五——”老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加重音節。
    “我在、我在，三哥，不要那麼親切的叫我嘛，我不是一直都在的麼。”
    殷老五呼出一口煙，嘻嘻笑著。
    “她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老大重新遞給老三一杯咖啡，問。
    殷老五皺眉，“應該是昨晚上。”
    “昨晚？”殷一雷也蹙起眉，“那麼進去也該10多個小時了。”
    “我進去找她吧，畢竟算是我帶進來的，我也有一份責任。”殷老五把煙按進煙灰缸裏捏滅，起身道。
    “爺爺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聽是聽到了，但是有那麼嚴重嗎？他媽的不就是一座山麼。”
    進去了就得死，老爺子以為那是一座軍事基地不成，也得看老子準不準，媽的，老爺子要是敢殺，老子就放火燒了它。
    “老五，你還記得老四嗎？”
    默不作聲的老二終於出口了，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他斂著眼簾，額上的烏絲垂下，掩住了那雙沉銳的黑眼，讓他看起來有點陰沉。
    話一出，大廳內一片寂靜，就連一直戲笑著的殷老五，也合上了嘴。
    某根弦被輕輕的撥動了，錚一聲，就讓在場氣氛迅速冷卻下來。
    殷家孫輩有五人，五人除了殷家老四和老五是親兄弟之外，其他的都是堂兄弟，老大是殷老爺子第三子殷柏國和前妻所生，老二是大子殷柏泰的兒子，老三即是四子殷柏安的兒子，剩下的老四和老五是二子殷柏民家的兩兒子，五個兄弟都是從穿開襠褲就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一起上山爬樹掏鳥窩，燒隔壁老首長家的狗兒的毛，成群結伴打群架，什麼壞事沒幹過，感情那是比親兄弟還親，但是那裏麵還有一個老四，殷四典。
    老四殷四典，從14年前開始便失蹤，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不知道讓殷家一竿子長輩操碎了多少心，掉了多少金豆子，而幾兄弟至今都一直在暗地裏尋找著。
    “二哥，”殷老五抿了抿嘴唇，他一向沒心沒肺貫了，乍一聽殷四典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傷神，“為什麼突然提起四哥。”
    “當年老四為什麼失蹤的事，其實爺爺和我是知道。”
    “什麼？”
    大夥震驚的站了起來。
    “老二你說的是真的？”老大認真的說。
    “爺爺也知道？”老三不敢置信的驚呼。
    “二哥，這件事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說清楚點。”殷老五上去一把攥住老二的衣領子，揪起，一雙狼眸子緊緊的逼視他。
    麵對三人緊逼上前的追問，老二苦笑了一聲，“你們都坐下，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們了。”
    殷五白放開他的衣領子，“抱歉，二哥，我一時心急。”
    看著三人再次坐回去，殷二鳴醞釀了一會，方說，“當年，也是每年一度會祖宅的日子，那日我和老四是先你們三個回祖宅的。”
    “也就是說，當年老四是回到過祖宅的？”老三摸著下顎的手一怔，問。
    “是的，正確來說，老四是在和我回祖宅當晚，就失蹤了，並不是像爺爺說了，沒有回祖宅，在外麵就失蹤，這類的話。”
    “而失蹤當晚，”老二抬起頭，“我和老四就在一起。”
    “？？？”
    也許是被老二的話愕到了，大家都沉默的沒有說話。
    少頃，殷五白狠狠的捶了一下沙發背，發出砰地好一聲響。
    “那你為什麼不說啊，二哥，為什麼不說啊，”他緊緊的捂著臉，壓低著聲音嘶吼著，“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找四哥一直找得好苦，為什麼你知道卻不說啊，二哥……”
    老大和老三都低著頭沒有說，聽著殷五白聲聲的嘶吼在回響，宛如受傷的野獸。
    殷二鳴滿臉苦澀，笑了笑，“那夜，我說什麼也不會忘記，老四跟我說，‘二哥，那裏麵有個聲音在叫我，它叫了好久好久，但是聽起來卻不像人的叫聲，好奇怪。’聽到這句話後，我跟他說，讓他亂跑，自己一個人呆在四典堂等我，我去叫爺爺，但是我把爺爺叫來的時候，老四卻不見了。”
    殷二鳴喝了一口咖啡，那握著咖啡杯的手卻有些許顫抖，“那時候我很後悔，後悔把老四留了下來，我想進去找，但是爺爺不讓，後來我趁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偷偷跑了進去，但怎麼找都找不到，我整整找了一整晚，第二天被爺爺找到，那時候我就睡在離自己二鳴樓不遠的溪邊，渾身濕漉漉的，後來爺爺把我打了一頓，之後不許我再進去，也不許我跟任何人提這件事。”
    “你就這樣死心了？”老大望著他。
    “怎麼可能，”他輕笑著，“第二天晚上我再次進去了，之後你知道我看見什麼了嗎？”
    “看見什麼？”
    “看見老四了，”老二歎了口氣，“他好好的站在我麵前，然而我卻覺得他隔著我老遠老遠，他說，‘二哥，你回去吧，我很好，以後我會回來的，你別再進來了’，然後我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被風輕輕吹過，就暈了。”
    聽到這裏，在座的幾兄弟都蹙緊眉頭，實在是老二說得邪乎了點，尤其是幾人還是軍人出身，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自是帶著幾分的不信。
    “被風吹？”老三。
    “暈倒了？”老五。
    “那麼弱不禁風？”兩人同時異口同聲的嘲笑。
    老二氣煞的看了他們一眼，知道他們不怎麼信，也不在意。
    “第三天依舊還是在那頭溪邊被老爺子撿了回來，我現在還分不清的當晚見到的到底是我做夢還是真的。”
    “你是不是剛剛被老爺子說的給嚇到了，擔心老四會……”
    老大輕輕拖長尾音，看了老二一眼。
    “怎麼可能？”殷二鳴知道他想說什麼，想也沒想，就給了殷一雷一白眼，“論起護短，哪個及得上老爺子。”
    殷一雷笑笑，這他當然知道，他隻是並不想讓這個家失和而已。
    “誰？”老五霍地站了起來，冷森森的利瞳帶著寒意射向大門。
    “聽到您這樣說，老爺會非常高興，二少爺，還有各位少爺，安好。”
    聲音從門縫中隨著風聲灌了進來，帶著中年人特有的沉啞，來人一襲唐衫，臉上勾著得體的笑，不顯得特別親近亦不顯得失禮，帶著歲月沉澱出的雅氣，走了進來。
    “已叔。”他們道出來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