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頤進來的時候，感覺到書房裏的氣氛有一絲怪異，他看一眼站在蕭潼身後的楚然，楚然的樣子有些恍惚。
    “城主，我有沒有打擾你？”何解頤笑，饒有趣味的樣子，當然比較含蓄。
    “沒有，坐吧。”蕭潼從書桌後走出來，招呼何解頤坐，並吩咐楚然上茶。
    楚然給他倆各自奉上一杯茶，退到邊上。聽蕭潼問道：“解頤，你不會這麼快就打聽到裴健的家人了吧？”
    何解頤搖搖頭：“我哪有這麼神速？不過是來看看城主，說些有趣的事。”
    “哦？在你眼裏有趣的事情可不多。關於什麼？”
    “自然是關於城主。”何解頤摸摸下巴，“牟家姐妹一來，城主就將她們請入府中，而且在我的瓊酥樓設宴款待，這消息像長了翅膀，現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江湖中紛紛傳言，說煙波城欲與旭日堡聯姻，不解風情的蕭大城主終於被美人打動情懷，武林中將有一段佳話。”
    “然後呢？”
    “一城一堡聯姻，勢力大增、如日中天，今後在江湖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連七大門派都恐怕不在話下。當然了，有人慶幸、有人妒忌。慶幸者，眼下狂人王重出江湖，雖然還未興起什麼風浪，但一旦正邪開戰，大家便有了主心骨。妒忌者，自是一些想與城主攀親的人失了機會，頗為不甘。”
    蕭潼又好氣又好笑：“這最後一句，恐怕是解頤你自加的吧？”
    何解頤笑道：“城主你年少俊彥、位高權重、天下聞名，有多少女子為你癡狂，隻怕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蕭潼斜他一眼，意思是：你適可而止啊！何解頤彎了彎唇角，又把目光投向楚然：“傳言中當然還有你這位寶貝侍衛楚然。”
    楚然的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寶貝侍衛”？
    蕭潼卻不以為異，等著何解頤說下去。
    “據說旭日堡的二小姐喜歡上了煙波城的小侍衛，刁蠻小姐變得小鳥依人。這話題傳得更是火熱，大家紛紛猜測，這小侍衛是何許人也，怎會有那麼大的魅力，令牟二小姐不顧身份懸殊，芳心暗許？”
    說這番話的時候，何解頤帶著戲謔的笑容，看得楚然如芒在背，十分不自在。
    蕭潼也側眸看了楚然一眼，那一眼意義不明，卻讓楚然低下了頭。他想到蕭潼斥責他的話：“你來煙波城才幾日，不僅與府上侍女夾纏不清，還成功招惹了牟二小姐……”臉上有些發燙，心裏暗暗叫苦。
    自己已經背負著數不清的責任，還要添上這些莫名其妙的債務麼？
    蕭潼悠然道：“看來我們煙波城還真是沒有秘密，這點小事都能傳得神乎其神。”
    何解頤看他一眼，分明在說：“這不正是城主想要的麼？”
    蕭潼呷了口茶，又道：“除了這些傳言，你有沒有聽到關於裴健之死的議論？”
    何解頤微微蹙眉：“沒有。”
    “一點也沒有？”蕭潼也皺起眉頭。一天下來，楚江流那邊也沒消息回報，沒有消息，就證明他沒有聽到謠言。
    “是啊，平靜得讓我覺得怪異。”
    楚然心裏也在想：這不合邏輯。
    蕭潼點點頭：“裴健那邊，我要盡快得到答案。若是他再無親人，我就讓他在這裏入土為安吧。”
    何解頤有些奇怪，為什麼不讓他葬在他的故鄉？可他看到蕭潼眼裏閃過一絲黯沉之色，他隱隱猜到什麼，便不再追問，隻是答道：“我明天一定給你回複。”
    待他離去，蕭潼靠在椅子裏，緊鎖雙眉，陷入沉思。楚然心裏也一樣沉重，腦子裏本來已經有了一點亮光，現在又重新陷入黑暗。
    好久，蕭潼才回過神來，對楚然道：“明天去把許婆婆和管娃接過來。”
    “屬下想先去問過他們的意思。”
    “怎麼，你怕他們不願麼？”
    “不是，屬下是怕……”楚然原想借著每晚去教管衝武功的機會，可以出府自由活動，但這話隻能爛在肚子裏，在蕭潼洞察秋毫的目光下，他隻能拿管衝當借口，“屬下怕衝兒這孩子受不了拘束。”
    蕭潼火大：“我又沒要他賣身進府為奴，隻是讓他在府裏住著，哪裏就拘束他了？”見楚然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反應，他的火更大，“我看你是自己怕受拘束，一心想往外跑，對不對？你說說看，到府裏來後，除了受傷受刑的日子，你哪晚不往外跑？”
    每晚往外跑，還擔了一身嫌疑，臭小子，別以為你可以一直將我蒙在鼓裏，早晚我要揭穿你的偽裝。
    楚然被罵得一頭霧水，不明白蕭潼的火氣從何而來，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城主，屬下沒有違反規矩……”
    府裏有哪條規矩規定侍衛入夜後不準出去麼？真是莫名其妙。楚然暗暗腹誹，卻不敢說出口。
    蕭潼顯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煩躁，麵容緩下來：“好了，我沒說你違規，隻是提醒你安分些。”
    “是，屬下遵命。”
    “那你明天一早就去接許婆婆和管娃進府。”
    “……是。”楚然低頭稱是，沒有看到，蕭潼眼裏閃過一絲如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