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被彎彎約到“亂”喝酒，他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耷拉著腦袋，隻喝酒不說話，林恬隻好負責把所有來找他搭訕的人打發走，事實證明對於夏彎彎，他林大老板也隻有這點用處了，誰叫人家心思在另一個人身上呢。
    林恬今天也異常的沉默，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怕開口就傷害到了這個總把苦痛埋在心裏的孩子。
    他是真挺喜歡這孩子的，呆在一起打打鬧鬧總是覺得時間過的飛快，預謀拿下小雞仔的事也因為有了這個小屁孩的參與才顯得越發有趣起來。
    不然按他林大老板的習慣，看上的人直接給錢搞定多利索的事，哪會像現在這樣費盡心思。
    旁邊入行不久的男孩Jason正和阿達聊著最近店裏的小宇被包了的事，那個長相普通卻非常有錢的已婚男人給小宇買了套房子金屋藏嬌，還每天開著車不避諱旁人眼光的帶著他四處玩耍，連那男人的老婆也默許了，這種事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被人包了不用工作還不好嗎？”阿達笑笑回答。
    “但是聽說那男人隻是因為小宇哥長得像他初戀情人才喜歡他的，也不知道小宇哥到底喜不喜歡他。”Jason一臉認真，稚嫩的小臉顯出青澀。
    “我看小宇就比你明白多了，有人寵著還不好？誰會在乎是不是真的喜歡。你才18歲，懂什麼喜歡不喜歡。也許再過兩年你就知道了，錢比什麼都來得重要，隻要能吃飽飯，誰還顧得上喜不喜歡？”一向沉默寡言的阿達難得正兒八經回答起他的問題來。
    Jason顯然不滿意他的話，轉頭問一邊喝著悶酒的彎彎，到底是喜歡重要還是錢重要。
    彎彎卻一下愣住了，想象著如果是這種訣別時候，自己會選擇錢還是感情。
    旁邊的林恬卻哈哈大笑起來，走過去拍拍Jason的頭，再捏捏他一臉懵懂的小臉蛋吃盡豆腐才說：“當然是錢重要，有了錢，想包多少個自己喜歡的人都行。”
    “那要是人家不喜歡你呢？”Jason轉頭問他。
    “我有錢，能滿足他的一切欲望，再加上又那麼帥，身材也好，床上功夫更是厲害，你說他能不喜歡嗎？”聲音裏帶著一貫調侃的笑意，順便不忘臭屁一把。
    旁邊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彎彎也笑著說他無恥，和自家老板一樣，說什麼最後都不忘自誇。
    也因為這樣，倒沒多少人去認真考慮喜歡和錢誰重要的問題了，這個問題在Gay吧裏，確實是個太過現實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能避則避。
    正準備找阿達再要杯酒，一隻手搭上彎彎的肩，林恬抬頭習慣性想要打發那人走，卻忽見陳揚明晃晃的笑。
    陳揚完全忽略愣在一旁的男人，注意力停在彎彎身上，臉上充滿喜悅：“小彎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想不想聽啊。”
    “不想。”彎彎又猛喝一口酒，顯然不想理會自己的白癡老板。
    “喂，老板跟你說話呢，有禮貌一點好不好。”陳揚不滿的搶過他手裏的酒杯，不管他願不願意聽，開始自顧自得意起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就是——哥有女朋友了！”
    “哦，恭喜咯。”彎彎還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倒是一旁才喝了口酒的男人一下噴了出來，然後猛咳起來。
    陳揚皺皺眉毛瞪了這個好看卻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一眼，心想我交女朋友你激動個屁啊，一看就是沒見過市麵的。不理睬他，轉頭繼續在彎彎耳邊自說自話：“黃敘那小子前幾天相親還打電話跟我炫耀呢，想不到吧，我這麼快也找了個女朋友。”說完作自我陶醉狀，很是佩服自己的樣子。
    這一句一出口彎彎總算有反應了，陳揚仔細一觀察，不錯，先是呆若木雞，然後臉部肌肉有了鬆動，眉毛漸漸垮下來，嘴角也不自覺往下掉，整個眼睛雖然還是帶著水兒，但水麵上卻像是蒙著一層灰，灰撲撲的一點光彩也沒有。
    陳揚就盯著彎彎在那裏嘴巴張了又張，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而一旁的陌生男人，則是一臉惱火的樣子，狠狠反盯著陳揚，像是要扒了他的皮。
    陳揚一陣毛骨悚然，難道我又說錯了什麼？
    晚上把彎彎送回公寓的路上，他還是幾次張嘴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眼神黯淡無光，林恬看著也心疼不已。
    這孩子到底犯了什麼錯才會遭這麼多苦，這所謂的喜歡所謂的愛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明明讓人瘋狂讓人癡，卻還是那麼多人甘願跳下，甘願嚐盡這愛恨的苦，甘願受盡萬千折磨。
    彎彎睜著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怔怔發呆時，黃敘也正一個人倚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飄落的雪。
    把窗戶上的霧氣擦幹，窗外的夜空仍是一片黑暗，漫無邊際，隻有在一點點昏黃的路燈下，才能發現正在飄飛的雪，純潔的細微，閃著動人的微光。
    那孩子身上的光有人發現過嗎？那樣純粹，幹淨得讓人不忍褻瀆。從不覺得他髒，甚至覺得他的一顰一笑都被純淨的水汽包裹著，透著溫潤的美。
    有誰舍得傷害他呢？那麼幹淨漂亮的孩子。可這次關於陽伊的事，卻近乎偏執的想讓他知道，甚至還有一絲期待，希望看到他因為自己有了女友難過委屈的樣子。
    真心舍不得傷害他，卻又帶著些許神經質的想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那個答案也許會帶來一係列無法解決的麻煩，但就是想知道，就是想要以此窺探他的真心。
    黃敘有些驚訝，從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好似什麼都不在意的自己，竟第一次有了讓自己想要執著的事。這樣的轉變，到底是好是壞，應不應該及時製止？
    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圍巾店裏的場景。當時店員推薦新款情侶圍巾，兩條灰色圍巾分男女款，兩條一起買隻用付一條的錢。
    可想到店門外正搓著手哈氣的男孩，黃敘就忍不住笑，告訴店員自己隻要兩條男款圍巾。店員明顯大腦思考不過來，再次強調情侶款半價，兩條男款需要付兩條的錢。可最後還是為黃敘打包好了兩條相同的男款圍巾。
    黃敘從前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做這麼無聊肉麻的事，並且還是懷著這樣一種愉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