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回村
     視野被紛亂的七彩光芒充斥，最終所有光芒化成了一道銀白色身影。銀白色的東西走近了來，是一隻半人高的雪狐。
     雪狐用晶瑩剔透的銀紫色眼瞳看著自己，口吐人言：“雪茉……你長大了。”
     “你是誰……”
     “我是……”
     越來越微弱的話音消失在耳際，額上溫熱的觸覺代替了聽力。
     “啊！小茉，你醒了！”一個聲音驚喜地叫道。
     “什麼……”雪茉茫然地睜開眼，視線定焦在麵前的一張臉上。“瑪麗嬸嬸？”
     她撐起身，接住從額上掉下來的毛巾，晃了晃有些發昏的腦袋，茫然地道：“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是小村啊。小茉，你感覺還好嗎？”臉上已有了皺紋的女人微笑著接過毛巾，回答道。
     “小村？我怎麼回……”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雪茉看見了門口的一個人。
     立在門口的竟然是一個殘疾人，他隻剩下一隻手和一隻腳，攙著拐杖站在那裏。
     “尼爾叔叔？！？”
     尼爾站在門口，臉色複雜地望著床上驚愕的少女，最後發出了一聲濃濃的歎息。
     “尼爾叔叔！你還活著！”所有的愕然瞬間化成了驚喜，雪茉掀開被子跳下床來，奔向門口。
     似乎是有意無意，尼爾避過了雪茉要來攙扶的手。他走進屋內，對正在收拾的瑪麗道：“瑪麗，辛苦了。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克利斯那個孩子？”
     瑪麗善解人意的點點頭，擔憂地看了雪茉一眼，走出了房間。
     “尼爾叔叔……？”感覺到了什麼，雪茉疑惑地叫道。
     尼爾回身，定定地看了雪茉一會兒，又一聲歎息。
     “小茉，你醒了。有些事……你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也不怪你……”
     “啊？什麼？”雪茉一頭霧水，“什麼選擇？”
     “唉。小茉……”尼爾遲疑了半天，終於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你……是不是跟了那個貴族。”
     “貴族？什麼貴族？”雪茉仍舊莫名其妙。
     “不肯承認嗎！”尼爾忽然充滿了怒火，他抓起桌上屬於雪茉的魔法鬥篷，裏麵包著的紫弓也一同掉了出來，“告訴我這些是什麼？！它們的價值我還是認得出來的！這種昂貴的東西你怎麼會有？是不是那個卑鄙的城主兒子給你的！”
     “城主兒子？”雪茉一愣，才明白過來尼爾究竟在說什麼，“尼爾叔叔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怎麼會這麼想！它們是我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為什麼你把我和賽達夫那卑鄙小人聯係在一起？！”
     “你自己努力？你怎麼努力！”尼爾不信，“當初我們在森林裏遇襲，你不會魔法也不會武技，如果不是跟著那城主兒子，你後來怎麼從森林裏出去！”
     “那次的確是他帶我出去的，但是！”雪茉因為遭受誤會而憤怒，加重了“但是”的語氣，截住尼爾想要質問的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想再受到懷疑的雪茉沒等尼爾的回話，直截了當地開始快速講述她一年多來的經曆。
     在雪茉講到布萊多證明自己擁有精靈血脈時，尼爾的眼神變化了一下。
     “好了。”尼爾疲憊地打斷了她的話，眼睛裏有了一點兒欣慰，“別說了，小茉。我相信你。對不起，之前錯怪你了。”
     雪茉停下講述，來自像親人一樣的尼爾的懷疑讓她猶自憤憤不平，“尼爾叔叔你怎麼能那樣想？那時的我雖然不懂事，但也不至於善惡不分！”
     “對不起，小茉。我不該懷疑你的，是我的錯。”尼爾神情很愧疚。
     雪茉看到他這副樣子，倒是不生氣了。她看著尼爾殘缺的身子：“尼爾叔叔……你的身體……”
     “不用擔心我，事情早就過去了。也是我幸運，能從那些魔狼爪子底下撿回一條命，逃回村子來。”尼爾道。
     “都是我的錯……如果那時不是我非要跟著克利斯去城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雪茉咬著嘴唇。她突然眼神一亮：“對了！那傑克爸爸他們呢？他們回來了嗎？”
     “……”尼爾沉默了一會兒，慘然道：“沒有。”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雪茉在看到尼爾幸存之後還是起了幻想。而在被親口證實之後，她還是被打擊得坐倒在床上。
     “小茉，你別傷心……”尼爾擔心地看著她。
     雪茉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朝尼爾笑了笑：“我沒事。”
     努力地把注意力轉移到周圍的環境上，雪茉突然發現一個自己忽略的疑問：“尼爾叔叔，我為什麼會在村裏？我記得我在聖洞前麵暈倒……對了，克利斯還好嗎？”
     尼爾道：“他還好，就是有點虛弱，再修養幾天就沒事了。至於你們怎麼回來的……”尼爾的臉色變得很奇怪，“是聖獸來到村子，帶我們去聖洞，我們才把你們救回來。”
     “聖獸？”雪茉一呆，忽然很興奮，“聖獸出現了？它真的存在？它是長什麼樣子的？”
     “聖獸……是一隻雪山狐。”尼爾道，“我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祖訓裏麵，會有一條要求我們尊重雪山狐一族。”
     “雪山狐？”聽到這個答案，雪茉恍惚了，她想起了剛才的夢境。
     晶瑩剔透的銀紫色眼瞳……銀白色純潔無瑕的皮毛……半人高的雪狐口吐人言……
     “雪茉……你長大了。”
     “你是誰……”
     “我是……”
     “小茉？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語言，我怎麼聽不懂？”尼爾將走神的雪茉喚醒。
     “啊，沒什麼。”雪茉道，原來她剛剛不知不覺就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忽然她一驚，才意識到，夢境裏那段對話竟然用的是精靈語！
     好奇怪呢……她學了精靈語以來都隻是念咒，從沒有用來交流啊！而夢境裏的那段對話，她的精靈語流利得仿佛就是母語。
     神秘的雪狐……雪茉下意識地認為，這個奇特的夢境一定和那隻聖獸有關。
     “小茉，你和克利斯怎麼會躺在聖洞前麵？”尼爾問道。
     “是克利斯要在弗金森林進行年末考核，我陪他一起來的。後來我們遇到了歹人襲擊，好不容易打退歹人，我和克利斯都受了不輕的傷。本來打算連夜到村子避難，沒想到路上被一群魔獸盯上……”雪茉解釋道，“為了不讓村子受到魔獸的殘害，我們就沒有回村，而是去了聖洞。可是我們到了聖洞時，克利斯的傷實在太重了，他昏了過去。我為了救他使用了治療魔法，但因為意能不支也昏了過去……咦？”
     說道這兒她忽然閉上了眼睛，一秒之後她睜眼：“尼爾叔叔，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我們是昨天晚上救你回來的，現在是第二天下午。”尼爾答道。
     “不可能啊！”雪茉反應很快，“我意能透支應該是變成白癡才對……就算沒有，也不可能隻睡了半天全部意能就回複了！而且生命之語不會隻要那麼一點點魔力……”
     尼爾愣愣地看著她，雪茉說的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那麼一定是聖獸的原因了！”雪茉斬釘截鐵地道，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銀白色影子，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尼爾叔叔，我想再去聖洞看看……”
     “小茉，別急。”尼爾道，“聖獸就在那裏不會走的。你好不容易回一次村子，不如多呆一會兒，走的時候再去聖洞吧。”
     “說的也是。”雪茉點頭，“離開這麼久，我很想大家呢。尼爾叔叔，那就聽你的吧。我先去看看克利斯，他在哪裏？”
     “叩、叩。”雪茉敲響了二樓的門，“克利斯，瑪麗嬸嬸。我可以進來嗎？”
     一臉笑容的瑪麗開了門：“小茉，你來啦。”
     “瑪麗嬸嬸。”禮貌地問了好，雪茉迫不及待朝瑪麗身後看去。
     換了衣服的少年正靠在床頭，手中端著一碗粥，他的臉色已恢複正常。看見雪茉進來，溫和地笑了笑。
     “克利斯！”雪茉驚喜地叫了一聲，奔到床邊：“你沒事了？”
     “笨啊。”克利斯放下碗，敲了一下雪茉的額頭，“我這樣是有事嗎？”
     “咦？”雪茉卻抓住了克利斯的手臂，愣愣地看著上麵一道已愈合的傷口，“怎麼好這麼快啊！”昨天還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深深的一道呢。
     “這要問你啊。”克利斯道，“後來發生什麼事了？從實招來。”
     “怎麼說話的叻，什麼叫招來啊？小心我不告訴你哦！”
     瑪麗看著說得十分高興的兩人，再次微微地笑了笑，退出了房間。
     聽完了雪茉的講述，克利斯卻微微皺眉。
     “嗯？怎麼了？”雪茉注意到他的皺眉，問道，“有不舒服嗎？”
     “沒事……”克利斯若有所思，他看著雪茉：“小茉，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不對勁？什麼地方？”
     “唔……就是尼爾叔從狼爪下逃出來這件事。”克利斯道。
     “怎麼了？”
     “你想呢，那可是魔獸，而尼爾叔連一級武士都不是。既然遇上了，魔狼沒有放過獵物的道理啊。實力差距懸殊，如果隻是一頭魔狼，也許有那麼一丁點希望僥幸。但是一群，可說不過去了啊。”克利斯說道。
     “這……”雪茉也皺了眉，“的確可能性很小呢。會不會是魔狼群遇到什麼更厲害的魔獸？唔，也許魔狼咬下尼爾叔叔的手和腳，以為他死了，然後把他丟下了呢？”
     “不會。”克利斯不讚同地道，“如果是更厲害的魔獸，尼爾叔就更沒有幸存之理。而你說的第二種也不大可能，你怎麼解釋傑克叔他們，會被魔狼……那樣呢？”
     “……”想到當時見到的傑克他們死無全屍的殘忍場景，雪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她已經堅強了很多，平靜下心思考著，“也許賽達夫是在騙我呢，那根本不是傑克爸爸他們的……。而魔狼也沒有那種殘忍的習性？”
     “不對。”她馬上就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賽達夫也沒有理由騙我，他又沒有好處。”
     “等等！”克利斯突然叫道，“賽達夫！這就是最不對勁的地方！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
     “他說是去打獵啊，而且他前一天還邀請過我……”雪茉還沒說完，就被克利斯打斷：
     “打獵！他可是貴族！貴族最重要的生活習慣就是享受！你認為一個習慣了享受的貴族會在寒冷的大清早出城打獵？”
     想到賽達夫那輛華麗的馬車，雪茉立即同意了克利斯的觀點。她的臉色也變嚴肅：“你說的沒錯……那時候，天才剛亮！”
     回想當時情景，雪茉又發現了更多的疑點！
     “那血腥狼藉的場麵沒有一點跡象表明死者的身份啊，賽達夫是憑什麼認定，那就是傑克爸爸他們的？！而且……他是怎麼知道我還活著，而沒有和傑克爸爸他們死在一起？！”
     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嚴峻無比！
     “去問問尼爾叔叔吧，他是怎麼從狼爪下逃出來的。”雪茉起身道。
     “等等……”克利斯拉住雪茉的衣袖，“還有一件事也一起問吧。”
     “什麼事？”雪茉問。
     “小茉，你忘記了，當初你要回村的另外一個原因嗎？”
     “另外一個原因，你是說……精靈血脈？尼爾叔叔會知道嗎……”說到這兒，雪茉忽然想起剛剛她講述時，尼爾的眼神變化。“不，他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