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來找我，她說最近來聽音閣滋事鬧事的人太多，她擔心我會出事，讓我找個地方躲躲。我轉頭看向正在照鏡子的妖孽，他說“人長得好看，沒辦法。”我抓起核桃就往他臉上砸，他用發釵輕輕一插，核桃碎成幾瓣，他撿起來搪搪灰，往嘴裏送去，嚼的哢嚓響。
    琴娘把我送去元華寺，我站在寺廟前，接受清香的洗滌，不知佛祖能否接受我這個被上天詛咒的人。我真誠祈禱，望佛祖寬恕我的罪孽，下輩子願永居廟堂，常奉清香。阿彌陀佛。
    “小言，站在這發什麼呆，我們進去，不知用清香烤雞是什麼味道。”
    阿彌陀佛，妖孽驅散。
    “小言，小言。”妖孽在戳我的臉。
    他拖著莫語兀自進去了，我在佛門前跪下，我知道我的罪孽又深一重，願佛祖不要怪罪他人，所有罪孽由顧無言一人承擔。
    我過上了青燈古寺的生活，我對佛門開始向往。每日誦經念佛讓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我長跪在佛祖麵前，嘴裏頌著無量壽經，我不奢求死後入極樂淨土，隻求做一盞青燈，常伴古佛。
    我仿佛聞見了空氣中淡淡的叫花雞的味道，罪過，罪過。今天是山下農家的最後一隻雞，願它的入肚能填滿傾國欲望的深淵。
    我尋著香味走去，傾國抱著雞腿，莫語啃著雞翅，罪過，罪過。
    “小言，我給你留著爪子呢，快。”
    “這裏是佛門聖地，你們要吃去遠些，別濁了這聖潔的空氣。”
    “切，等我走，我給這寺廟提幅字，保它香火不斷。”
    “提什麼？”
    “嗯，山好，水好，空氣好。有香，有火，有花椒。橫批，烤雞正好。”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小言，你不會想剃度出家吧？”
    “佛祖不會要他的。”莫語略微鄙夷的說了一句。是嗎？你也覺得，我的罪孽太過深重到佛祖不能饒恕嗎？
    “為什麼？”
    “他不是你姘頭嗎？”
    雞骨頭敲得腦門震天響。
    莫語功夫很好，可他打不過傾國，莫語使一把烷天劍，利器中的利器。傾國一包雞骨頭，廢物中的廢物。可莫語就是打不過傾國。
    “你等我十年，我一定滅了你。”
    “再給你一百年你也就這樣了。”
    打那天起，莫語練功愈發認真，刻苦。
    人總是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他犯的錯，隻有你難過，他的玩笑，也隻有你當真。
    時間過得很慢，還有三天才能見到千自零。
    傾國跟我說，他不會來，讓我和他走。我和莫語同時反駁“不可能。”
    他看我們一眼，說“江湖最近太亂，你離他遠些好。”他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我家公子能處理好。”
    “是嗎，鳳棲重出江湖，他又能如何抵擋？”
    “他是武林盟主。”原來是武林盟主，正義的武林盟主，拯救蒼生的武林盟主，我是否也是他眾多蒼生中的一個。
    “那又如何，遇上墨華宮的人，死路一條。”
    “墨天揚那老不死的已近死了。”
    “哼，不是還有墨允。”
    “一小屁孩，不成氣候。”
    他們爭的像個孩子，麵紅耳赤，我腦裏卻隻有一句話，他會死，他會死，會死。
    江湖變天了，失傳多年的武林邪功鳳棲重現江湖，墨華宮老宮主過世，墨允成為新一代宮主。繼任第二天，血洗碧穹山莊。繼任第十二天，血洗畏旭閣，全是武林正派。千自零接到消息回酆都主持武林大會。墨允繼任第二十天，血洗華蓮山，江湖人心惶惶。墨允繼任第二十二天，血洗瓊山派。武林正道集結，除墨華，弑墨允，於墨允繼任第三十天攻打墨華山，慘敗。
    千自零歸期，遙遙無期。
    墨語要去找千自零，我不讓他去，傾國也不讓他去，一根骨頭，點暈，送回房。
    傾國對我說，沒看出來你這麼關心這小子，我說，答應了人。他問，千自零？我說，他哥。
    傾國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你會不會待我這般好？
    我問，為何？
    他說，妾身有了你的骨肉。
    我扭頭走，如果當時我回頭的話，或許會看見傾國閃著淚光的眼眶。
    每個人都有自己渴求的溫暖。有人渴求燭光，有人奢望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