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消失了，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消失了，武林暫時平靜下來。
    千自零來接我了，那日午後，他從山門走進來，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樣。
    琴娘早就通知我說千自零要來接我，我早早換上紅袍，受盡傾國鄙視的眼光。
    “官人，你是要另娶新歡了嗎？你不要奴家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我有了你的骨肉，你果真如此薄情？”
    “是呀，你姘頭要走了。”
    棗核擊中腦門，莫語還是沒長進。
    千自零走進，看著我，笑了。“不錯，氣色好多了。”我聞見他滿身的風塵味，我仿佛看見他朝著我策馬奔騰的樣子。
    “喲，這不是千盟主麼？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傾國今天異常漂亮，一身亮紅色長衫，外罩一層金絲芍藥鏤空輕紗，一頭青絲用發帶斜綁一邊，露出右耳的黑玉耳鑽。
    “聽聞傾國公子琴音獨步天下，不知公子可否賞臉彈奏一曲讓千某開開眼界。”
    “好說，好說，等你百年之後，傾國定為你彈上一曲。”
    我有些埋怨地看著他，這人說話怎麼沒輕沒重。
    “還有，哪位是莫言公子？”
    莫言還禮，還是依然的青衫，他對我笑，眼睛彎彎的，好看。我也對他笑，努力的真誠的笑。
    傾國狠狠瞅我一眼。
    “令弟在近一月內吃了我二十三隻雞，十二隻鴨，七隻鵝，兩隻白兔，一隻麅子“
    “你這人•••••”話沒說完，啞穴已點。
    “您也知道我們做的是皮肉生意，令弟吃光了我所有的積蓄，這是我用來贖身的錢，您看這筆帳該如何算？還望千盟主給草民做主。”越說越淒慘，就差幾滴眼淚了。
    莫言有些尷尬，千自零也尷尬。莫語紅了臉，隻有妖孽本人沒感覺。莫語確實冤枉，東西是他抓的，他吃的是傾國挑剩下的，吃前要被打，吃後還是要被打。傾國喜歡用他的衣服擦手，油油的手往人身上一抹，那衣服就算廢了。算來算去還是莫語吃虧的多，但沒辦法，誰讓他打不過人家。
    “是令弟的不是，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見諒。”莫言再次拱手鞠躬。
    我有些於心不忍，悄悄對妖孽說，別欺負老實人。
    妖孽說，他們不是不明白，隻是不願和我計較，隻是沒我不要臉。盡管是自嘲，我還是心酸了。我用力拽了拽他袖子。
    他回頭對我笑，笑的如此燦爛。
    他接過莫言遞過的錢，拉著我去了後山。千自零看著我，妖孽給他一個白眼，“我和我徒弟說會兒話去，有些人別不要臉的聽牆角。”
    “請”
    我好奇的看著他，他把莫言給他的銀票塞到我手裏，我拿著，不知所措。
    他說，這些錢你拿著，要是不開心，就走，來找我。
    我說，你和我一起走。
    他說，那些人和我非親非故，不必有牽絆。
    我問他，我和莫語呢。
    他笑著說，你是我官人，他是我家小黑，不一樣。
    他說，你閉眼，我有東西給你。
    我閉眼，聽見風吹得竹林沙沙響，身邊是他身上淡淡的菊花香，有兩片暖暖的東西貼到我的唇上，輕輕一點，隨即離開。
    等我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紅了臉，睜開眼，眼前已近沒了他的蹤跡。
    “小言。”
    我抬頭，他站在屋簷上，風吹亂了他的發，吹的他的衣服飛揚，他笑了，絕代風華。
    我看見他的唇形說了句“保重”，隨即腳下一點，離去。
    我哭了，我對他喊了句永不相忘，我不知他聽見沒有。
    風很大，吹得我臉頰生疼。
    莫語來了，他問我妖孽呢，我沒回答他，隻是兀自看著他離去的方向。
    莫語也看著，我聽見他悄悄說了聲，我會去找你的。
    我們彼此都在繞著圓圈互相追趕，何處才是我們停止的盡頭。
    我們再次踏上去江南的旅途，可是這次有些遺憾，少了傾國傾城的傾國。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在難得。
    江南，我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