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心跡難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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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崢不回頭,壓著嗓子隻是說道:“入夜了,風大。”
    久安沒明白過來,反倒是跟在兩人後麵的季川西輕笑著解釋說:“風大了,再不回去,說不準就真吹出病來了,到時候,苦了自己,還平白地讓人著急。”
    久安這麼一聽就懂了,隨即點頭道:“我不是發卝熱,我隻是有些累。”
    季川西順著他的意思,“嗯,那便更應該回去才是。”
    久安擰眉勾起嘴角,露卝出一個勉強的笑意,“是啊,大夥兒都累了。”他略頓了一下,又問,“今日的比試如何?”
    季川西神色有了肅穆,沉吟了一會兒,道:“山外之山,人外之人啊……”
    眾人因為袁崢帶頭,一路飛馳地回了東營的營帳,
    而袁崢一進營帳就看見了被請來等候已久的軍醫,待問清了緣故,知曉久安壓根兒沒回過東營,連撻傷都沒上藥之時,發了一場大火。
    這火來勢洶洶,專衝著久安一個人。久安頃刻間被嚇成了驚弓之鳥,餘人也都齊齊地噤了聲,想勸不敢勸。
    袁崢一邊痛罵久安,一邊不忘將那也被驚住了的軍醫喝斥過來看傷上藥。
    可當久安將褲子磕磕絆絆地一褪,坐下伸出兩條腿之時,袁崢勃然的怒火疏忽便隱匿了,他靜靜地看著雙卝腿上紅腫橫陳的鞭痕,心裏被揉了一把。
    每一條鞭痕凝著鮮血,仿佛快要綻出卝血肉來。
    袁崢知道自己的手段,就是想叫他疼。袁崢也知道自己的輕重,明白那會有多疼。
    他幾乎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久安,想,是什麼,是誰,能叫他忍上這麼久。
    袁崢站在久安的身邊,心裏起了一陣滾滾的風塵,盤旋成了一個結。
    待軍醫替久安上了藥,又開了方子,季川西便走了上去問道:“大夫的醫帳裏有可拿捏筋骨的好手?”
    季川西此話一出,實則是替眾人說出了心聲,在校場裏比試了半日,皮肉筋骨沒少在霍驍那兒吃苦,不過礙於麵子沒有聲張罷了,此刻一個個都正是硬挨著。
    那軍醫聽了,立刻便點頭道:“有,衛長大人可有哪裏不適?”
    季川西顧忌眾人的臉麵,便風淡雲輕地說:“倒不是哪裏不適,隻是聽聞隨軍的軍醫都是禦醫殿裏的國手,想見識一番罷了。”
    那軍醫一笑,便道:“既如此,那便請衛長大人隨在下去一趟醫帳罷,那裏有床有榻,推拿捏握都好施展一些。”
    季川西一點頭,一個轉身問道:“各位以為如何?”
    陸宣早就聽得蠢卝蠢卝欲卝動,迫不及待地第一個站了起來,亂七八糟地說:“那什麼……甚好甚好!這就趕緊的吧!”
    董逵與卓真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地一點頭,雙雙也站了起來。
    季川西一看倚在椅子裏的齊青,詢問一般地喚了一聲:“齊青?”
    齊青慢慢地直起了脊背,仿佛不願意地站了起來,端著架子道:“那裏倘若不好,我便立時回來!”
    季川西一笑,轉而去看袁崢與久安。
    袁崢先開了口,沉沉地說:“久安腿腳不便,我留著在這兒,看著他。”
    季川西知道誰也勉強不了袁崢,也不多勸,答應了一聲,便招呼著眾人往外走。卓真回頭看了幾眼,歎了口氣,最後打簾走了出去。
    帳內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久安精神不濟地看著帳門口的簾子,有些神思在外。
    到了這會兒,他是真的再無一點氣力了,自打到了連雲山下,他就沒有一刻是舒心休憩過,事兒連著事兒,叫他歡喜叫他愁,讓他從內而外地累透了。
    “啪”地一聲,久安向後一倒,躺在了帳中的這張軟幾上。
    眼睫遲鈍地起伏了幾下,他昏昏沉沉,幾欲睡過去。
    “怪我麼?”
    袁崢的聲音迷迷蒙蒙地傳過來,聽在久安的耳中,簡直若有似無,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聊表回應。
    袁崢坐在了那張軟幾的盡頭,身旁便是久安的兩條傷腿,筆直地伸展著,上了藥之後,彌漫著一股子藥香。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握住了纖細的足踝。
    “知道我為何要打你?”袁崢垂下了眼簾,低沉了聲音,用拇指一點點地磨著久安足踝處的肌膚。
    久安的思緒沉入了無底的困倦,他掙紮著“呃”了一聲,下一刻就閉上了眼睛。
    袁崢的手掌漸漸地往上移走,滑過足踝,滑過小卝腿肚子,滑過膝蓋,滑過大卝腿……他繞過了每一條鞭痕,最後停在了久安的大卝腿卝根。
    他慢慢地將手擠進了大卝腿之下,那是曾經受過杖責的地方。不過時日已久,那裏早已恢複如初。袁崢皺起了英氣勃勃的烏眉,眼眸裏升騰起惘然,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看他受傷,可是……這些鞭痕又確實是出自自己之手。
    久安的呼吸聲起了,比平日要重一些,看來是累極了的沉睡。袁崢俯身靠向了久安,極近地看著他的臉。他的呼吸就在袁崢的鼻息之間,讓此刻更加地親卝密無間。
    袁崢將手掌移到了久安的臉畔,輕輕地捧住了,低低地開了口,仿佛自己問自己一般地說道:“為何要打你呢?”
    良久,他抒發鬱結似地發出了一聲低落的輕微的“嗬”,宛若歎息。
    久安蠕卝動了一下嘴唇,在深沉的睡眠裏,眉心漸漸地舒展得開了。
    袁崢又近又靜地看著他,心中寥寥成了一片夜。
    帳中的燭火正盛,照應了袁崢眼中的溫度,袁崢捧著久安的臉,終於貼上了他的嘴唇。
    輕柔地吮卝吸著,袁崢幾乎是用心的。
    睡夢中的久安仿佛有知覺一般地輕哼出了聲,唇上的觸感幻化出了白日讓他留戀的畫麵。他輕輕地微啟了嘴唇,像是在接納一般。
    袁崢眼裏有了光,他微微側了臉,錯開了彼此的鼻尖,用另一隻手撈住了久安的脖子,探進了久安的口舌。
    細致地,溫柔地,親卝密地。氣息交織,讓人沉迷。
    袁崢吻著睡夢中的久安,他問自己,也問久安:
    知道我為何要打你?
    久安睡著夢著,神思是死的,嘴唇是活的。
    吻至纏卝綿,袁崢在心裏回答自己,也回答久安:
    因為你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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