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又是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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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晴好,到了黃昏,連餘暉都是美的。
林壁堂本該是早就得走的,可他生生地看著久安,又強拖了一段時候。到了傍晚,是不能再拖了,隨行的家人能等,護送的霍軍甲衛也不能再等,畢竟天一黑,邊關路遠的,變數總是多。
久安拉著張臉,將他送出了主營,直到林壁堂上了停在營門口的馬車,他都沒能讓自己笑出來,失望與落寞太過於強烈,幾乎無法掩飾。
林壁堂自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在這種時候,他也有些猶豫不決。
末了,他想著橫豎還會再來,便一狠心,幾步就進了車內,攥著自己的拳頭,硬是不去掀車簾往外瞧,單隻是用眼睛下死勁兒地盯著那層錦緞的車簾,看穿一般地盯著。呼吸急了又緩,緩了又急,待將雙手都攥得麻了,馬車這才動身跑動了起來。
久安站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林壁堂上了車馬,又眼巴巴地等著林壁堂能探出臉來再看一看自己,可等了又等,隻等到了車夫起了鞭子,馬蹄咯噔響,與四角跟隨的甲衛的佩劍玄鈴聲連成了一片。
夕陽是美的,難得的柔和,是戰地少有的一景,任誰見了都得讚一聲好。可久安得而複失地於此間獨立,卻黯然得無以複加。漫天火燒的暮雲下,他的睫毛掩映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閃爍著暮色的雲朵。他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一幅被擱筆的畫卷,他在這頭,而林壁堂消失在畫卷的盡頭。
早前雙腿上忘卻的傷與疼,此刻是全蘇醒了,伴隨著心上的陣陣煎熬,逼得久安想仰天長嘯一聲。
久安琢磨著真打算嚎一聲之時,他的肩膀卻被人重重地往後一扯。
是以,他愁眉苦臉的模樣絲毫不差地落進了袁崢的眼裏。
袁崢二話不說,劈頭就是一句,“上好藥了?大夫怎麼說?”緊接著,他又怒道:“誰讓你又來了?站這兒做什麼?”
久安心裏難受,言語上就少了平時的和順,他擰著眉低低地頂了一句,“我站這兒又沒礙著誰?”
袁崢眉頭深鎖,一把拉住久安的手腕就將他往裏拉,“走,回去。”
久安此刻是去哪兒都行,袁崢既然要拉他回去,那就回去吧。
他一扭頭,看見不遠處季川西等人也正慢慢地朝這邊走過來。
四五個成堆的人,竟是誰都沒說話,隻是神色不振地朝前走。與霍驍的一場較量,雖是點到為止,沒有輸贏,可都打出了他們一肚子心事。
季川西走在最前麵,看見了被袁崢拉扯著走的久安,便強顏走上了前去,跟在一旁問道:“怎麼回來了?”
久安癟了癟嘴,含糊地說:“嗯……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季川西也不追問下去,想轉而去問久安的撻傷,可顧忌著袁崢在,便琢磨著換了一句話道:“腿上可好……?”
久安撇了撇嘴,含糊地說:“就是疼。”
季川西有心想多多寬慰久安幾句,可到底當著袁崢的麵怎麼說也不好,隻是點了點頭,道:“往後要仔細著了,不可大意,我那兒有上好的創藥,是出征前,從景嚴宮裏帶出來的,待會兒回去了,我拿給你。”
久安沒有點頭,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當然不是歎傷勢,而是還想念著林壁堂。
三個人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四個人,漸漸地也走成了一堆。
董逵一邊捏著腕子一邊忽然說了話,“久安,那位看你的林公子人呐?”
卓真原本正扶著後脖頸子來回地轉,一聽這話,當場轉出了一聲脆生生的“嘎嘣”,他立刻板了臉,“嘖!”了一聲。
久安黯然地回頭對董逵說:“已經走了。”
一馬當先的袁崢聞言,心中滿意地暗想:滾得好。
董逵訥訥地答應了一聲,繼續低頭去按捏自己的腕子,今日與霍將軍比qiang,八十斤重的長qiang揮來舞去,實在是有夠傷筋的,疼得他現在還發顫。
袁崢回了頭,心情不知怎地漸好,便大手一滑,轉而捏住了久安的手心,輕輕地一撚,正想說句話,忽地他眉心一攏,拉起久安的手,“怎麼這麼燙?”
久安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權當是說自己知道了。
袁崢好了一些的臉色,立刻又沉了下來,“是哪個軍醫看的?這麼燙鐵定是發熱了?怎麼還放你到這兒來?!”
久安心裏因為林壁堂一走而變得無所適從且一團混亂,壓根兒也就不去聽袁崢的話,隻是一個勁兒地點著頭,嗯嗯啊啊地答應著。
“連久安!”袁崢低低地吼了一聲。
這一吼不但將久安的腦袋吼得抬了起來,餘人也均是驟然嚇了一跳,大惑不解地看他。
“魂呢?被誰勾走了?!”袁崢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質問。
久安愣了愣,想著自己確實是有些失態,可渾身上下一點氣力也沒有,手雖燙,可臉是冷的,乃是個疲憊至極的征兆。
他長籲了一口氣,輕輕地說:“七爺說什麼呢?咱們走罷。”
袁崢是最看不得他對著自己露出不振的模樣,可見他服了軟,便也不好再為難他。忿忿地手上用了勁兒,袁崢帶著他一路快步走了起來。
久安幾乎小跑,看著袁崢的後背,“七爺這麼急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