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口若懸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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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安一驚,沒想到他會同自己說話,微微一愣過後,鼓起勇氣地邁出了步子,慢慢地走近他們,站定後,彬彬有禮地說道:“我從揚州來。”
另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不住地用眼光打量著久安,思索著說道:“揚州?……咱們今年,有揚州的?”
久安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笑微微的少年又問他:“你叫什麼?”
久安放低了聲音,再次言簡意賅地回答:“我叫連久安。”
可此話一出,除了剛才那兩個同他言語的少年瞪大了眼睛,連同一道原本不屑與久安說話的餘下少年,也都定睛看了過來。
久安被他們齊刷刷的目光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笑微微的少年收了笑臉,嚴肅地問道:“連久安?被袁家保舉進宮選的……連久安?”
久安聽了這話,立刻就明白了幾分。估摸自己因為“保舉”一事,在競武圈子裏,該是被議論私話過的。
他有些羞愧地垂下了眼睛,心裏發怯地點了點頭。
笑微微的少年與自己的同伴換了換眼神,神色明顯拘謹了一些,“哦,原來如此,我等都聽說過小兄弟的名姓了。”
因為袁家,久安忽地就從“小孩兒”榮升了“小兄弟”。
“小兄弟看著年紀輕,卻不想有讓袁家刮目相看的本領,真是不簡單。”那少年接著說。
隻是他的話剛說完,離久安最遠的一個容長臉的少年便輕哼了一聲,道:“唐子敬你是個實心眼,想來是不曾風聞過這位小兄弟的逸事。這‘保舉’一事,可說來話長。”
那叫唐子敬的少年回望了一眼身後,道:“齊青,這話怎麼講?”
那齊青細眉細眼,連同鼻梁直窄,嘴唇單薄,帶著一些稀福的麵相。他踏出了一步,悠悠地覷了一眼久安,道:“這位小兄弟可比咱們要走運,挨了袁七爺一腳馬蹄子,便換了一朝保舉入宮的際遇。當真是教人羨慕。”他走到唐子敬的身旁,搭著他的肩膀,歎了口氣,“教人羨慕啊。”
那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也跟著笑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我也在複選上生受了袁崢一腳,如今還淤著呢。早知這樣,這一腳,該攢著留在競武之前的。”
話音剛落,其餘人便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齊青瞥了一眼黝黑的少年,道:“陸宣,這你就不明白了。萬事要講個天時地利人和,就你這黑炭子,別說攢著了,就是攢著也沒用,袁七爺見了你,說不準再添幾腳,直接把你送上路了!還‘保舉’呐!”
方才止了笑聲的人,又哄然地笑了起來。
那陸宣自小因長得黑,沒少得諸如“黑炭子”的封號,實乃心中一傷。故聞言不屑地掃了久安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是了是了,就他白。”
齊青笑過後,便鬆開了唐子敬的肩膀,走近了久安,衝他左右地瞧,“還真是,喂!你來競武還帶搽粉的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便又要笑。隻有唐子敬略帶不滿地拉回了齊青,“你我與他皆是同期,好歹留些口德罷。”
齊青眉毛一擰,甩開了唐子敬,“你自個兒怕事,別拉著我一起做縮頭烏龜啊!”
唐子敬一聽,立刻就有了惱意,自己原本好心做和事老,卻不想被他反“咬”了一口。他甩了甩袖子,留下一句“算我多管閑事”便兀自走到了一邊。
齊青環著胸,挑眉看向久安,道:“我說你啊,別仗著有袁家撐腰就自以為得意,我可先把話撂這兒了,‘保舉’什麼的,那都是虛的。唯有在競台上才見真招兒,你若沒有些真本事,我可是不服你。”
久安見他們一人接著一句地都不帶善意,尤其是眼前這個齊青,簡直就是個“刺頭”,逮誰蟄誰,簡直嘴上不饒人。
“你的話,我聽明白了。”久安站得規規矩矩,他沒有要回敬對方的意思,因為對方說的,還真是八九不離十。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可清楚得很。反正在競武上是尋不出名堂的,他也犯不著再得罪了這些官家子弟。
齊青等了半天,沒等到反唇相譏,隻等到了一團和氣,便有些敗興。他當然還想再試試這久安是真和氣還是假和氣,不過久安實在軟綿綿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齊青若再挑話,便顯得是他在生事了。半晌,他無奈地睨了久安一眼,轉了個身,扭過頭去。
齊青不言語了,其他人也都默默地站在了原地。也有心裏有話的,可是想到這個連久安身後還有個袁家,便都不得不作罷。
正是眾人無話之時,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幾名結伴一同的武者。
於是乎,朱雀門清清楚楚地分成了幾圈,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的武者,或多或少都有了自己的陣營,唯有久安,孤零零地自己一人站著。
不遠處的幾圈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很快就都知曉了那一人獨立的是揚州連久安,是因禍得福的連久安。
接著,意味不明的種種眼光便接二連三地掃在了久安的身上。
久安如果沒有袁家的保舉,估計誰都不屑搭理他,又或者,他們壓根也就見不著他。可他有了袁家的保舉,又惹得眾人都不願搭理他。
禦前競武被殷都武家大包大攬了這些年,鮮少有地方的人出頭的機會。久安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有了“疏忽大意”的扼腕之感。加之這些少年,年輕氣盛,對久安的走運,都嗤之以鼻,都咬牙切齒。
正當這時,身後的朱雀門“吱呀——”一聲隆重地開啟了,轟轟然然猶如洞開了兩座山門。門後顯出了一道光,光芒散去,便露出了一條寬大的宮道。
宮門兩邊迅速地立滿了侍衛,手持長戟,麵容無情。
所有武者都止了話語,快步朝門口走去,手裏也取出了進宮的符令。
久安也調動了步子,可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有意無意地在找袁崢。
雖然他也不想見到袁崢,怕他會真揍自己一頓。可那天的事情,總讓久安覺得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向袁崢道謝還是道歉?
久安回頭又望了幾望,心想這個袁崢還真是沉得住氣,宮門都開了,還不現身。
他回了頭,深吸了一口氣,最終管不了那麼多地也朝朱雀門跑了過去。
衣角旋一飄起,帶出一抹暗紅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