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年少暗湧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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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花綠葉映著大片的湖水,林立的山石傍著亭台樓閣,一派秀麗雅致,不遠處一座宮樓拔地而起,懸著朱色牌匾:福永宮。
    久安有些目不暇接地望著四周,覺得自己走進了畫裏。
    他覺得這個地方實在太大,大到無邊無際,而自己又是這樣小,小到無依無靠,一顆心沒有著落地跳動著,久安腦子裏一片白茫茫。
    皇城的巍峨與江南的明秀截然不同,久安原本在那一派山水裏自有一番怡然自得,可他到了這裏,忽地就覺得自己,渺小得上不得台麵。
    他怔怔地望著半空中懸著的宮匾,目光一點點地下落,最終落在了一個立在下方的人身上。
    那人亦是暗紅的宮裝,在那裏站得筆挺,猶如一顆樹。
    他在初秋的晨曦裏,將側著臉孔朝這邊看了過來,一邊隱於陰暗,一邊顯於光明,英氣的棱角分割出一條界線,讓他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
    久安不由自主地長長出了一口氣,用手捂住了胸口,不斷安撫拍打著。因為他在一片陌生中找到了熟悉,多少緩下了一些局促不安。
    袁崢看著從宮門口湧來的人,麵無表情。看到了人群中的久安,腦側的筋脈一跳。
    武者中此時便跑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卓真,他甩著長胳膊,走到袁崢身邊,道:“喲,七爺,怎麼竟是快我們一步?”
    另一個董逵也有些詫異,“方才在朱雀門不見七爺,還有些著急呐。”
    袁崢壓著聲音道:“我隨家兄於三日前便進了宮,沒出去過。”
    卓真與董逵相視片刻,隨即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不遠處的久安望著袁崢,心裏一片掙紮,忖度良久,終究是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袁崢不易察覺地朝久安掃了一眼,正好將他躊躇不安的模樣盡收眼底,袁崢握緊了一隻拳頭,手背的地方,毫無預兆地一燙。
    卓真與董逵福至心靈,悄悄地順著袁崢的視線望了過去,也看見了垂頭喪氣的久安,心有靈犀地換了換眼色,回轉了目光。
    卓真清了清嗓子,“那日在宗欽府門口尚還不知曉這位小兄弟的身份,今日才明白,原來他便是七爺府上保舉的那一位。”
    袁崢淡淡地看向了別處,並不多言。
    董逵笑了一聲,“方才在朱雀門,這位小兄弟可是有些可憐見兒的。”
    袁崢眸色瞬動,看向董逵,“怎麼講?”
    董逵又是笑,“保舉一事許久不逢了,大夥兒有些私語也是尋常。”
    袁崢轉了轉身,輕輕地一點下頜,隨即又去看久安。
    這一次,二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
    久安明顯地一驚,可當即就硬撐起一個飽滿而僵直的笑容,帶著可憐巴巴的討好之意。
    袁崢的腦海裏,忍不住閃過些許淩亂的片段,零零散散地最終彙成一雙醉意婆娑的眼睛,癡癡傻傻地望著自己。
    他一愣,用力地別過了頭去,徹底地背對了久安。
    這時候,有個穿著官袍的人從福永宮裏走出來,身邊有四五個內監,還有兩列的侍衛,抬著桌椅,端著筆墨走了出來。
    眾人知道那是執掌錄入名姓的禮部學士,便都紛紛抱拳致禮。
    學士依例頷首,接著就在擺好的桌椅上坐定,提筆展開了名錄與畫像,準備開始入錄比對禦前競武的武者。
    學士捏著朱筆,點著卷軸上的一個名字,朗聲念道:“季川西。”
    一人走出,回應了一聲“季川西”,隨即近前取出一本藏紅冊子,遞交學士。學士一番檢查勾畫後,又對比了事先備好的畫像,便將紅冊子壓在了一旁,而那人便闊步站在了桌子的一側靜候。
    諸如此類,幾番入錄過後,二十名武者均已集齊。學士站起身,眾人便有條不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了宮門。身後緊隨著幾隊威武的侍衛以及一些亦步亦趨的內監。
    久安從未見過內監,此時便有些好奇,忍不住就回頭去看身後那些人。他其實還挺想聽一聽他們說話,因為聽聞內監的聲音可是一怪。
    他不斷地回轉,一不小心就撞了前麵的人。
    久安向後一退的抬起頭,看見袁崢轉過了頭。
    他嚇了一跳,心想袁崢何時走到了自己的前頭?!幹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久安無可奈何,唯有笑道:“七爺對不住,我我……沒看見……”
    他的話沒說完,袁崢就回轉了頭,繼續向前走。沒有言語,連冷哼也沒有。
    久安心有餘悸地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學士將他們領進了福永宮的一間寬大的房中,轉身對他們說道:“爾等先在此換下宮裝,著好裏衣移步景嚴宮。”
    這話甫一說完,那學士就帶著侍衛快步走了出去。
    這時一名內監長似的人,抖著拂塵,越眾而出,恭敬道:“容奴才們侍候各位公子更衣。”
    隨後,一群小內監從門外湧了進來,兩人一雙地走向每一位武者。
    久安如願以償地聽見了內監說話,心裏還是新奇,待兩個小內監走到自己的身邊的時候,便忍不住打量起來。
    兩個小內監不過同他差不多的年紀,或許更小一點,模樣都是周正,臉上竟還上了一層胭脂水粉!久安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子桂花香氣。
    兩個小內監將手搭在了久安的身上,開始為他寬衣解帶。覺察到了久安的目光,其中一個竟大著膽子朝他嫣然一笑,一款一式,皆是女兒神態。
    久安又驚又嚇,有些新奇,有些別扭。不過,他定了定心神,忍不住問道:“小公公,你可知道,我等去景嚴宮作甚?為何要僅著裏衣?”
    此言一出,久安再次受了矚目,另外十幾人有些詫異地變換著眼神,覺得此人連這個都不知道,實在是有些荒唐。
    不等那個小內監作答,已經赤了膊的齊青在一邊高聲答道:“連久安,咱們這是要去景嚴宮驗明正身看診查脈,經辦的是禦醫殿的總管,你啊,順道兒也讓人家瞧瞧腦子吧!”
    眾人聞言,有的就忍不住笑出了聲,有的則謹慎地去看一個人的臉色,不錯,袁崢的臉色。袁崢已換好了白色的襯褲,自行將原本的那一條在手裏卷了卷,身邊的小內監上前準備接手,可是袁崢卻避開了小內監的手,將其不輕不重地擲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柔軟的布帛還是被他甩出了“啪”的一下聲響。
    小內監慌了神,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了袁崢,立刻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匍匐著想撿不敢撿。
    方才那些笑出了聲的,也隨著那一聲“啪”,將笑聲連氣地咽了回去。房中兀然靜了下來,齊青像是被甩了一巴掌似地皺起了眉頭。
    眾人雖不知詳情,卻也知道,連久安蒙袁家的保舉,齊青這樣取笑他,實在有些駁袁家的麵子。而那袁七爺,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眾人不得不忌憚。
    齊青被無聲無息地訕了臉,心頭憋著一股氣,可又不敢撒出來。他白了一眼久安一眼,越發覺得他狗仗人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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