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隻有聽從他的直覺了。黑人將車拐進胡同。道路很窄，古老的青石板路，因為潮濕，石縫長滿墨綠的青苔。胡同裏沒有燈，隻有月亮清冷的光亮。很快，前麵傳來爭吵聲。
    丹妮翠綠色的影子在黑暗中格外顯眼，她正和一個男人撕扯，“你放開我！”
    小九掃了一眼，除了他們倆，邊上還站著三個人。
    “艸！臭婊。子！我讓你跑。”說話間，那個男人一把將丹妮推倒在地上，照著她的腹部一頓拳打腳踢。黑暗中傳來沉悶的聲音，卻沒聽到一絲哭聲。
    怒不可遏之下的黑人已經一句話喊不出來，他奔下車，抄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周亮撲了上去。煙槍緊跟著衝上去。小九想都沒想，就要推門下車，忽然手腕一把被人握住，楚戈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那一刻，燕小九似乎有種錯覺，那就是他沒那麼恨楚戈了。但也隻是錯覺。
    隨即，他甩開他的手，衝進混戰的隊伍。
    周亮他們哪裏是這幾個亡命之徒的對手。燕小九一直心裏憋屈的要死，那真是往死裏磕，被他幹倒的那小子估計肋骨都被踢折了。出人意料的是，楚戈竟然也加入了戰鬥，燕小九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罵人，當時楚戈一拳揮在那人的臉上，罵了句：艸你大爺的。他們四個帶著亡命天涯的懊惱與憤恨，將周亮團夥結結實實收拾了一頓。周亮本人就更不用說了，被黑人打得頭破血流，腦袋上開了一個足有十厘米的大口子，鮮血順著眼角往下淌。
    當然，小九他們也掛彩了，可都是皮外傷。
    黑人的額頭在他俯身去抱丹妮的時候，被對方狠狠砸了一悶棍，鼓起好大一個包。
    “滾！”黑人橫抱著丹妮，朝蜷縮在地上的周亮吼：“再讓我看到你一次，我就宰了你！”
    周亮四個人連滾帶爬的逃了。
    胡同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丹妮是個很堅強的女生。從始到終，小九沒聽到她哭，更沒看到她的一滴眼淚。
    可是同情歸同情，路還是要跑的。帶個女人，總不方便。
    更何況，這種情況下，除了楚戈，他們仨最好還是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湊。
    從黑人深鎖的眉毛和破碎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都快心疼死了。
    他是個善良的孩紙。那一秒，小九這樣想，隻可惜愛錯了人。
    “你堅持下，我這就帶你去醫院。”黑人望著臂彎裏的丹妮說。
    丹妮看看他，然後望向頭頂的夜空，綠色的眼影閃閃亮亮。
    她的眼睛也閃閃亮亮。
    “艸！你瘋了，去醫院。”煙槍眼睛瞪得老大。
    燕小九沒有發言權。他下意識看看楚戈。楚戈正在專心致誌的拍打衣服上的塵土。他沒抬眼睛，卻說了句：“我可以帶她去。”
    他的話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在說，我昨晚上吃了肯德基。
    “哦。”黑人木木的點了點頭，“那謝謝你了。”
    “客氣。”楚戈整理好衣服，目不斜視的上了車。
    燕小九挑挑眉，心想這貨不是另有圖謀吧。對於楚戈，他是兩萬個不信任加抵觸加仇恨外加無可奈何的咬牙切齒。
    這次換成煙槍開車，小九副駕，楚戈和摟著丹妮的黑人三個在後麵。
    到了醫院門口，黑人有點不放心，自己先下車扶著車門，看看楚戈，猶猶豫豫的說了句：“你能抱動她吧……”
    燕小九捂嘴笑，“這個可沒準，沒準把你老婆掉地上。”
    楚戈沒動聲色，從另一側下去，“我有那麼弱不禁風麼。”說著，繞到小九這側，將手伸進開著的車窗，給了他肩頭一拳。
    “我艸……”燕小九揉揉肩膀，“說實話就打擊報複。”
    令燕小九不得不承認的是，楚戈這貨對待女生還是比較紳士的。他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抱起丹妮，進了醫院的大門。
    黑人站在夜風中一直望著醫院的方向，直到煙槍上前拽他，“走吧，你就是把醫院看塌了，該咋樣還是咋樣。”
    黑人被他扯著衣角，一步一回頭的上了車。他們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遠遠的望著醫院的門口。三個人都很沉默，各自想著心事。燕小九總是能想起楚雲來，他就像是他做過的一場夢。夢醒了，卻留給他無限的破碎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