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九的人生從這個晚上起，算是徹底跑偏了。他的命運也因此充斥著一種瘋狂的氣息。黑人是個直來直去的家夥，甚至有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而他的同學煙槍，就是一徹頭徹尾的煙鬼，對搖滾樂充滿夢想，愛喝酒，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總而言之，也是倆瘋子。也是從那個晚上起，小九無比確認楚戈絕對是一人格分裂，他變得無比善談，而且天南地北口若懸河的聊，跟自己所見的那個楚戈判若兩人。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小九想。
    *
    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多少人愛著，卻好似分離，多少人笑著，卻滿含淚滴。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多少次榮耀，卻感覺屈辱。多少次狂喜，卻備受痛楚。多少次幸福，卻心如刀絞，多少次燦爛，卻失魂落魄。
    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
    我該如何存在。
    ——汪峰《存在》
    換了現代，他們的速度明顯提升了一個台階。淩晨三點多，他們終於成功的進入河北境。黑人是個茹莽的家夥，他堅持要走省道，當看到高高的跨街路牌上寫著河北人民歡迎您的字樣時，除了楚戈，幾個人都振臂高呼。
    小九想，自己這算不算是重走青春？
    他沒念過大學，黑人他們還在大學的校園裏掙紮，他已經工作好多年。
    學生跟上班族的最大區別就在於惆悵點不同。前者可能更多的是為了感情，後者則全部是為了金錢。
    燕小九想，自己現在一定上網了。
    他對此篤信不疑。
    這時，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煙槍忽然一拍駕駛台說：“哥幾個，咱去山海關看看呐。”
    ……
    “一破城樓有啥好看的，再說形勢也不允許咱們遊山玩水啊。”小九說。
    “據說關老爺那把大刀就橫在城樓上，沒事，這黑燈瞎火的，沒人抓。”煙槍固執己見。
    “那有大門的好吧……”
    煙槍是個瘦家夥，眼窩深陷，一副抽大煙的模樣，他回轉頭看看楚戈，“哥們，你說呢。”
    “我隨意。”楚戈沒情緒。
    ……
    真是提著腦袋路上耍，隨時隨地開外掛。
    燕小九又不好說什麼，實話的不能說。
    黑人沒怎麼表態，這家夥看起來心事重重，而且總是不停的看手機，像是在等誰的電話。
    就這樣，四個人踏著黎明破曉前的晨霧，遊了一次山海關。
    刀自然是沒看見，大門關得嚴嚴實實，但也多少算是走了一趟天下第一關。
    為了保險起見，白天的時候，他們選擇了一家很破的旅館住宿，可這覺睡得也不踏實，總算熬到了黑夜，燕小九從髒兮兮的被窩裏坐起來，抓了抓頭發，“走吧。”
    楚戈什麼也沒說，他總是忽陰忽晴，這會兒又與世隔絕般的沉默了。麵無表情的穿衣服。
    煙槍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煙抽，這世界要是禁煙了，他都得死。
    黑人還在呼呼大睡，燕小九也沒客氣，跳下床走到他的床邊，抬起腳踹了他彪悍的身軀一腳，“我說你是豬啊！”
    黑人嚇了一跳，騰下坐起來揉揉眼睛，“啊？！”
    “啊你妹啊，上路。”小九緊了緊褲腰帶。
    “哈哈，灑逼。”煙槍操著遼寧口音笑話黑人。
    這時，楚戈已經站在門外等了。幾個人都臉沒洗頭沒梳，都這樣了還要啥形象。
    “等等等。”黑人忽然揮揮手，盯著閃爍的屏幕，“我接個電話。”說著，蹭地竄了出去。
    “這哥們還敢用手機呢。”小九笑笑，看著煙槍說。
    “他啊。”煙槍嘴角叼著煙，眯縫著眼睛提褲子，“有業務。”說著，湊到小九的耳邊，“有個妞。”
    “妞！”小九眼睛一亮，“我大興有一朋友，我黃村有一妞。”
    “呦，你也聽爽子的歌？”
    “聽過幾個，咱走吧。”
    楚戈倚在旅館門口等他們，抬頭望著天空。出奇的安靜。每當看到他，燕小九就感覺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