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是必須不能走的，沿途到處都是公安檢查站。燕小九想到了一個地方。很多年前，他就想去。可那時是以自願者的身份前往，而如今，他卻成了相反麵。在那裏，殺幾個人跟殺幾隻鳥沒什麼分別。沒有人會去在意誰死了，沒有條子會去查，那裏與世隔絕，也隨時麵臨著死亡。
    那片荒涼的土地分隔著天堂與地獄。
    那裏，就是可可西裏。
    如今，燕小九隻能破罐子破摔了。
    殺兩個人跟殺十個人其實也沒什麼分別。
    從他所在的省到可可西裏沿途要跨過好幾個省份，燕小九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著抵達那裏。他卸掉自己車的牌照，扔進草叢，然後說：“我要去一個地方。”頓了下，“楚戈，我見過你的哥哥，無論信與不信，我認識他。”
    “不稀罕，你不是報社的麼。”楚戈從地上拾起那個九連環，拿在手裏擺弄。
    “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燕小九上了車，盯著前方好一陣子，然後沒再說什麼，朝前方駛去。
    出省之前，他最後一次聽了廣播，果然，這不是夢。
    “你以後不要叫我的名字。”燕小九說。
    “我從來沒叫過你的名字。”楚戈說。
    為了掩人耳目，小九隻能走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也無形之中延長了到達目的地的距離。進入遼寧省後，他們就一直耕耘在農村廣袤的土地上。一晃兩天過去了，燕小九感覺自己還在原地打轉。
    亡命天涯的顛沛暫時平息了仇恨，即使冰麵之下暗潮洶湧，但至少看起來風平浪靜。
    “MD！這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望著前麵一望無際的田地，燕小九有點萬念俱灰之感。一天前，他們在路上劫了一輛車，當楚戈用槍口抵著司機的腦袋瓜時，那真是指哪打哪，就是說要去菲律賓，他也會腳踩油箱拉你去。後來，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小九拿了司機的手機，將他踹下了車。
    從那走到市中心，少說也得一天一宿。
    等到那個司機報了警，他們早已出了遼寧。
    “應該快了，到前麵遇到村民打聽打聽。”楚戈倒是挺淡定。
    “我艸，你八個小時前就這麼說的。”燕小九不耐煩的給了他一句。
    重型貨車可不比他的小轎車，坐得小九P股生疼，而且方向盤也重的很，轉個大彎胳膊肘子都跟著發酸。期間，楚戈上去照量了兩把，差點沒連人帶車栽溝裏。為此，燕小九很是不滿。可他還有用得到楚戈的地方，兩個人的關係就這樣勉強的維持，一觸即發。
    風餐露宿的跑路生涯搞得人筋疲力盡，沿路上遇到兩個村民，楚戈跳下車去問路。天已經擦黑，質樸的農民大爺扛著鋤頭說：“你是大學生吧，咋走到這來了。”地道的遼北口音，侉裏侉氣。
    燕小九貓在車裏，隔著玻璃看著楚戈跟人家比劃了兩下，還端了端眼鏡，心想這孫子，誰能看出來他是一正牌陰貨。沒準騙人家農民大叔說自己是下鄉體驗生活呢。直到楚戈上了車，大爺還熱情的在下麵比比劃劃，指著東邊的方向。
    “沿這條路一直往東，過一座橋，就是河北了。”
    “還得走多久。”
    “現在幾點了？”
    “你沒手機麼，自己看。”
    燕小九不耐煩的白了楚戈一眼，楚戈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看了看點，“現在是七點多，估計淩晨兩三點吧。”
    小九笑笑，冷嘲熱諷：“我敢問下軍師大人，這離河北境還有多少公裏啊。”
    “八九百公裏吧。”
    “你當咱們開得是寶馬啊，艸。”說著，小九使勁砸了下方向盤，“就這破車，就這破道，開到六十，都滿地找零件，八九百公裏，明天早上都到不了。”
    “那你什麼意思。”楚戈反問，語氣冷冰冰的。
    “沒意思！”燕小九心裏暗罵，貓了個咪的，車也不會開，就會動動嘴。
    “我眯一小會兒，你注意看路。”
    憋了一肚子火，燕小九把車開得叮當亂響。一路坑坑窪窪，多虧底盤高，要不早陷了。頂著月亮，這輛重型大貨顛簸在人煙荒蕪的平原上。夜晚的空氣越來越冷，小九搖下車窗，猛勁的抽煙。
    “你把窗戶關上，我睡覺呢。”楚戈說。
    “不是怕二手煙熏到你麼。”
    ……
    “我說你兜裏揣著萬八千，跟著老子幹屁！”燕小九沒好氣，“出了這片，趕緊滾蛋！”
    “你跟誰說話呢。”
    “跟你！”
    兩個人剛要幹仗，忽然漆黑的夜空下傳來一陣警笛聲，雖然隔著很遠，但在寂靜的深夜也聽著真切。燕小九頓時就木了，踩下刹車推門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