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燕小九離開了這座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
    沿途經過很多燈紅酒綠的地方，望著車窗外曾經熟悉的一切，他始終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人是他殺的麼？他曾經真的看到過楚雲的靈魂麼？
    楚戈一直在玩一種叫九連環的東西，專心致誌。
    黎明將至的時候，燕小九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土路上停下車。
    “不走了？”楚戈頭也沒抬的問。
    燕小九沒說話，緊緊握著方向盤，內心剝繭抽絲的糾結。是悲傷，是絕望，是憤怒。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昨日還是事業蒸蒸日上的都市白領，今日就變成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徒。命運要是鐵了心跟你開玩笑，真是無處可逃。
    這一切都是一個夢麼。
    燕小九多想在清晨的曙光中，大搖大擺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喝著咖啡，點開網頁，瀏覽五花八門的新聞。可那些似乎已經離它遠去，那種生活，那曾是垂手可得的自由。
    可那個時候，他總是感覺不自由。
    昨日已死。
    “你相信靈異麼？”小九忽然問。
    “相信。”
    燕小九點點頭，笑了笑，一抹自嘲，“我真的殺人了？”
    “或許吧。”
    燕小九感覺窒息，簡直快死了。他重新發動車子，沿著土路朝另外一個省份駛去。他點了支煙，因為他感覺自己有點要瘋的感覺。
    想必現在條子已經到了案發現場，屍體已經被找到。他已經成為A級通緝犯，他的照片還有大名都會出現在網上。報紙恐怕已經將他作為頭版頭條了。高總編估計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原某報社副總編連殺兩人，畏罪潛逃。
    燕小九簡直能想象出新聞的大標題。
    自己就這麼被一個神經病坑了。
    而且是一坑到底。
    他忽然一個急刹車，跳下車去，然後拉開另一側的門，將楚戈扯了下去。二話沒說狠狠將他按倒在地上，抬手就是重重的兩拳。
    楚戈沒有反抗，更沒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兜裏還有槍。”
    燕小九牙齒咬得咯咯響，一條腿跪在地上，用另一條腿的膝蓋骨抵著楚戈的胃部，惡狠狠的喊道：“你TM為了什麼！”頓了下，“楚雲是你殺的吧，要不你怎麼會有槍！”
    “那隻是你自以為是。”楚戈還是那句話，聽不出情緒。猛然，他劈手打在燕小九的喉嚨處，燕小九捂著嗓子咳嗽，被撂倒在地上。然後，兩個人打在一處，都有點歇斯底裏。這場令人絕望的爭鬥最後以雙方都精疲力竭告終。燕小九坐在地上，氣喘籲籲，楚戈也一樣。
    “你殺不了我。”楚戈將眼鏡摘下來，揉了揉眼角，這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大了，消瘦的臉龐上三分之一都是眼睛。
    “我殺了你有用麼。”燕小九盯著自己的膝蓋，“可能走不出多遠，我就會被條子逮到，無論怎樣，你都沒事，因為你是瘋子。”
    此刻，燕小九甚至在想，偽造一份精神分裂的病史，以此脫罪。不過這些，他都隻是在故事裏看到過，現實卻是要比故事離奇精彩得多。
    “至少我在別人眼中是瘋子。”楚戈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布料很厚實。
    燕小九的腦海中掠過那些他采訪過的罪犯，那些階下囚。還有監獄中，那些見不得光的罪惡。
    他不能進監獄。絕不！
    天空的星辰漸漸暗淡。小九抬頭看了看無盡的蒼穹。
    可能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楚雲。
    所有的隻是他的幻覺。
    精神病院的水泥牆壁裏真的有兩具屍體麼。
    他忽然想回去看看。
    希望這一切都是夢魘。
    他該逃到哪裏？
    “你打算坐在這裏上演投案自首麼。”楚戈說。
    燕小九忽然笑了，有點瘋狂。“走，出了這，去劫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