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與庭中樹 第十七章:記憶,重合的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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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低落
陌星痕抱著膝蓋坐在樹上,有些難過的看著被他放在樹枝上的那個青蘋果。從早上到現在,陌星痕一直沒有看到月隱的身影,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陌星痕伸出手用食指在蘋果上戳了戳,青色的蘋果在枝杈上隨著他的動作而滾動著,隨後樹枝一顫,它掉了下去。
“啊!!哪個混蛋亂扔東西啊?!”他聽到了陌非也的怒吼聲,於是往樹葉繁密的地方藏了藏。
“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嗎……”陌非也抱著手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陌星痕麵前。看著那個小鬼低著頭死了爹娘一樣的難過樣,陌非也皺了皺眉:“怎麼了啊?”
“……”沒反應。
“嘖!我說你個小鬼……不管你了哦?”陌非也彎下腰在他頭上敲了敲。
“不管就不管……”剛剛說完,陌星痕就覺得眉心一痛,他捂著頭,扁著嘴幽怨的看向豎著一根手指不屑的看著他的陌非也。
“有什麼事快說!不然把你劈了當柴燒!”
“……被嫌棄了……”陌星痕又低下了頭,陌非也有些明白了這家夥是在為誰難過了。
“你還想那個小麻煩一起玩啊?真是執迷不悟的小鬼。”
“他昨天給我這個了……”陌星痕舉起了一旁的鬥篷,“但是他把我的蘋果扔回來了……”
“……那個小鬼啊。”陌非也撓了撓頭朝天空望去,“估計是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吧,看他那個陰暗的樣子,恐怕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也許遭受了什麼重創,現在他讓你近身還給了你東西,算是不容易的了,別想太多,想找他玩就努力吧。”
“……”陌星痕仰頭看了看陌非也,“……你是誰……”
“老子偶爾也是會開導人的!!別瞧不起人啊你個小混樹!”陌非也狠拍了一下他的頭隨後從樹上跳了下去。看著陌非也漸漸遠去的身影,陌星痕將那件鬥篷拿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抱著它閉上了眼睛。至少昨天在這裏麵睡著的時候,是很溫暖的。
日光流轉,陌星痕閉著眼,靜靜地想象著月隱是用怎樣的方式,怎樣的表情幫他蓋上鬥篷的,那時他在想什麼,他是怎樣看待自己的,為什麼要連頭一起蒙起來?難道是因為討厭自己所以不想看到自己的臉嗎……這些問題即使想了一天,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2)預言
“我又睡著了……”陌星痕把臉從鬥篷上抬起來,望望天空,已經是黃昏了。他下意識的朝著月隱的窗口望去,發現他已經又坐在那裏了。隻不過這次他沒有望著扇子,而是閉眼假寐著。這是陌星痕第一次看到他休息。
秋天的黃昏,總覺得會刺痛眼睛的晚霞,還有那在窗邊的人。陌星痕一手移開擋在麵前的樹枝,呆呆的看著這一切,這大概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場景了。正看著,那鬥篷卻因為失神而從手中滑落。飄蕩在風中的黑色鬥篷,這讓陌星痕的心跳猛然寂靜,就好像失去了這鬥篷就會失去一切一樣,他不顧一切地跳下樹去抓住它,隨後一個不穩跌坐在樹下。月隱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然後他睜開了雙眼,朝著陌星痕的方向看了過去。
“我把他吵醒了……”陌星痕在他的視線中低下頭去,一種懊惱的情緒在他的心中蔓延。這時,一個東西輕輕落在了陌星痕的跟前。他抬眼看過去,那是一個紅色的蘋果。他呆了半晌,才慢慢伸手將它拿了起來。黑夜漸漸籠罩了墓月山,在落日餘暉和黑夜的色彩中,陌星痕看著那個又閉上眼睛的人,他就像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遙不可及而近在咫尺。
“現在,我應該可以接近他了吧……”這麼想著,陌星痕站起身,一手拿著鬥篷,另一隻手捧著紅色的蘋果,他帶著這兩樣那人的饋贈,不知道是不是該認為對方已經認同自己了。遲疑著,他已經走到了窗台邊。
假寐的月隱,麵容沒有那麼陰沉,細致如瓷的臉,高貴的氣息。陌星痕盯著他的連看了一會兒,隨後又將視線移向了他手中的扇子。陌星痕知道,這是他非常重要的東西。但是在他觀察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從來沒有看他打開過這個扇子。此時陌星痕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看一看那個扇子,他想知道,那把月隱非常重視的扇子上,畫了些什麼。
心跳加快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裏顯得尤為刺耳。陌星痕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空氣仿佛燃燒了起來,他的手指有種被灼傷一般的痛苦。終於,他碰到了那把扇子,但同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刺進了他的心中。
“不許碰。”月隱眼睛正盯著他,陌星痕想努力鎮定下來,但還是勇氣崩潰坐倒在了地上。
“對、對不起!”
“害怕,就不要過來。”月隱看著瑟瑟發抖的陌星痕,冷聲說道。
“不、不怕!我隻是,隻是有點冷而已……”陌星痕反駁的聲音越來越低但還是努力解釋著,雖然他確實很害怕,但是不想就這麼被趕走,“我想和你一起玩……我想呆在這裏……”
“那個,你不吃麼?”月隱將視線轉向了他手中的蘋果。
“呃……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呢?”陌星痕小聲問道。
“你昨天的那個,很難吃,以後不許吃。”命令式的語言,卻讓陌星痕開心起來。從早上一直到黃昏,不見蹤影的月隱,原來是一直在找這種紅色的蘋果麼,為了找給他。雖然陌星痕想說,自己什麼都能吃,那蘋果是拿給他吃的,但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這是他難得聰明的表現。
“你喜歡吃紅色的蘋果麼?”陌星痕仰頭問道。
“……嗯。”
“那麼,我變成蘋果的話,你會喜歡我麼?”陌星痕把蘋果舉到麵前,露出了純真的期待的笑容。
“……”月隱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用冷漠但柔和的的聲音問道:“你不可能會變成蘋果的。讓我喜歡你,做什麼?”
“你喜歡我的話,就會和我一起玩了啊!可是……我不可能會變成蘋果麼……”陌星痕沮喪地低下頭。月隱一手支著額頭,他的目光有些失神。這個人和他記憶中的那人有著相似的氣息,但是又大不相同。想到那人,月隱稍稍從陰沉的心緒中解脫出來,但是……那人已經永遠的消失了……冰冷的月光下,徒留鮮紅的血色……
“離我遠一點!”痛苦,窒息。月隱掩住雙目,他不想看,但是記憶卻不斷地翻湧而出,那心中原本麻木的傷口,又滲出了新的血液。如果這個人,如果他也變成那樣的話……月隱從指縫間看到陌星痕著急的臉,他不想讓他接近自己。
“我會,我會努力的!就算我不能變成蘋果,我也會努力的!你等等,我很快就回來!”最後月隱隻聽到陌星痕的這句話,就在模糊的視線中看他跑遠了。
“……不用再回來了……”月隱輕聲說,但是沒有人應他。秋夜冰冷,還浮現在月隱眼前的殘影,是記憶中的血光。他看著庭中的樹,那是那個家夥每晚觀察他的地方,他似乎一直住在哪裏。月隱的心沉了一下,眼中的血光殘影與那棵樹重合在了一起,在這個夜晚,仿佛向他揭示了一個殘忍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