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與庭中樹 第十六章:月夜,青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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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兩個麻煩
“我在幹什麼……”躲在房頂揭瓦偷窺的陌星痕很想就這麼一頭撞死。雖然昨天晚上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從此過著“一個人也可以很快樂”的生活,離這個殺人凶器遠遠的。但是過了一天後,他還是不自覺開始偷偷地在晚上觀察著月隱,並且距離從庭中的樹上縮短到了月隱房間的屋頂上。
“會死的,陌星痕,真的會死的……”陌星痕一邊自我勸解,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靠窗而坐的月隱。而那人就好像定住了一樣,保持著同樣一個姿勢,隻是看著手中的扇子。就這樣一個晚上過去,陌星痕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去休息。在房頂趴了一個早上的陌星痕一方麵慶幸這沒被月隱發現自己,另一方麵也為自己僵硬的骨頭叫疼。
因為昨天學生都被嚇跑了,所以今天沒課。陌非也按照姬九竹的提示,在招生布告上,將範圍定在了“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和不想讀四書五經,但是迫於法令必須得念書的人群中。這樣的話,找來的學生估計會很樂意跟著楚違玩些弓箭之類的奇怪教學了。不過在新的一批學生來之前,還得解決那個大麻煩,也就是月隱。就算是再怎麼不務正業好玩好樂的家夥們,如果整天麵對著隨時會要他們命的同學,還是會跑的。但是怎麼處置月隱也是個問題,總不能把他趕下山吧。
這邊陌非也還在煩惱中,那邊陌星痕也在實施他的找玩伴計劃。
(2)固執
就這樣,陌星痕一連好些天都從各種角度去觀察著月隱,雖然他不知道觀察他有什麼用,不過好歹也了解了一些這個人的生活方式。
這真是個很會糟蹋自己人。陌星痕觀察了他這麼長時間,基本上就沒見他睡過,也從沒見他吃過什麼。就好像自己是鐵打的,怎樣都不會死一樣。還是說他覺得自己死了也沒關係呢?陌星痕拿著幾株草擋在麵前,然後匍匐著向月隱的窗台移動著,他的手中有一個蘋果,他以為隻要這樣就可以在月隱不注意的情況下,把這個蘋果放在他的窗台上。
月隱將視線從扇子上移到了窗外,他的目光冷漠無情,並且確實是朝著陌星痕的方向看過去的。陌星痕又隨手拔了幾根草擋在臉上,一邊自我催眠著:“他不可能會看見我的,他不可能會看見我的……”一邊努力無視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向這個“凶神”的方向拚命爬去。
“夠到了,就差一點點了……放上去了!”陌星痕覺得這一定是自己活了三百年的時間裏做到的最成功的事,他看著那個被放在窗台上的蘋果,心中充斥著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死亡氣息。陌星痕舉著草,從那縫隙中向上望去,那雙冰冷目光的眼睛正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
星辰微明,螢火散漫,月光不時從穿行的雲層中灑落下來。陌星痕的身體戰栗不已,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但是他又無法就此低下頭去,因為此刻看著他的那人,那種孤高冷酷的身姿在月色下讓人無法移開眼睛。這真是一種煎熬,陌星痕的害怕和期望再多看幾眼的矛盾心理讓他動彈不得,他就這樣一手舉著草抬著頭與那人對視著,就連此刻自己的另一隻手還放在蘋果上都沒有發現。
月隱一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執著扇子朝那隻抓著蘋果的小爪子輕輕敲了下去。輕輕的敲擊,扇子的質感,以及握著它的那隻手。陌星痕仿佛就此觸到了那人的靈魂一般,一時陷入了無法脫出的迷霧之中。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找死的事。“這不是徹徹底底的被發現了嗎?!!”其實早就被發現了。陌星痕真想立刻轉身逃跑,也許還能僥幸得個活路。但是莫名的固執又讓他不想就這麼逃開,他做出了更瘋狂地決定:“我要呆在這裏,看著他把蘋果吃掉。”
陌星痕強迫自己認為那人還沒有發現自己,然後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靠著窗台坐了下去。月隱的灰色瞳孔朝著窗台下的陌星痕轉了轉,就這樣看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家夥很長一段時間,隨後轉過視線,用扇子在蘋果上又敲了一下。隨後他便一直沉默著盯著那個蘋果,但並沒有要把它吃掉的意思。
陌星痕怎樣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和這個“凶神”呆在一起。他在窗台之裏,他在窗台之下。“我一定是瘋掉了……”
冷風暗夜,秋露此時正下。怎麼等也不見月隱吃蘋果,陌星痕抱緊雙臂,在冷風中靠著雙膝睡了過去。
(3)樂極生悲
從遙遠的森林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野雞的叫聲,陌星痕從睡夢中被喚醒。估摸著此時應該天亮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朝天上看去。一片漆黑。
“嗯??”陌星痕驚異的又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一片漆黑。“還是晚上嗎??”陌星痕想起自己是在月隱的窗邊等著他把蘋果吃掉,於是轉頭朝著窗台看去。“窗台不見了啊?!!”
無論看向哪裏都是一片黑暗。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所在,他伸手將罩在自己身上的布給拿了下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那是一件黑色的鬥篷。這鬥篷將他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所以昨晚才能在風中睡得那麼安穩。
“是……月隱?”陌星痕低低的喚出那人的名字,這件不可能會發生的事,竟然發生了。他從心底由衷的高興起來,他以為自己已經讓他喜歡上自己了,現在他們可以一起玩了。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是他此刻是這麼相信的。可是當他轉過頭去,卻發現窗台裏的人已經不見了,而他昨晚放在那裏的蘋果依然孤零零地呆在窗台上。早晨的露水打在那青色的蘋果上,讓陌星痕原本快樂的心境一下子低落下去。
“他不要了……因為,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