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與庭中樹 第十八章:移合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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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決意
陌星痕從陌非也的院子圍牆上跳了下來,遠遠地看到了依然捂著雙眼的月隱。窗台上沒有燈火,但是陌星痕依然能看清坐在那裏的人,比任何時候都要看的清楚。他是遙遠的、不可觸及的人,他是能夠看到他的、為他找到紅色蘋果的人,他是痛苦的、讓人難過的人。也許他對自己溫和,隻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但是現在,他要把他的痛苦和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拉回人世,拉到自己麵前。這是他三百年來,做過的最固執、最認真的事。他收緊抱著書的雙手朝他跑了過去。
這是一本狹長的厚書,黑色的封麵上刻畫著一冰一火兩隻鳳凰,有冰藍和暗紅的微光在它們的輪廓上遊移,它們的姿態就像是永遠不可見的日月一般彼此追逐盤繞著。這是一本無法打開的書,它的力量全部彙聚在這封麵上,而這本書正是陌非也為墓月山之主的象征,其名曰:移合書。
這本書的力量,是由上古神物鳳與凰的涅槃之影影射而得來的。雖然沒有什麼毀天滅地的能量,但是一旦認其主,便不會再更改,所以被當做陌非也為此山之主的證明。陌星痕不知道這書是誰給陌非也的,隻是有那麼一段時間,陌非也和姬九竹消失了,等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就看到陌非也的手上多了這本書。並且自那以後,姬九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和陌非也爭地盤了。
無事的時候,陌非也也會回應他的好奇,告訴他一些關於這書的事情,並且說這書沒什麼大用。但是,在他的敘述中,陌星痕卻發現了這本書有的一個能力,那個能力也許真的沒什麼用,但是此刻,卻能實現陌星痕的願望,那就是“移合之術”。
“月隱!把手給我!”他匆匆跑到窗台前,朝月隱伸出了手。
“……離我遠一點……不要接近我。”月隱因著之前看到的殘像而有的不好的預感,現在聽到了陌星痕的聲音,難以忍受的痛苦有翻湧而出。
“不要!”陌星痕有些急切的喊道,隨後他冷靜了一下,“月隱,陌非也大人對我說,你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你的記憶。現在我有了可以讓你不會再痛苦的辦法了哦。”
“你要,消除我的記憶?”月隱的目光又冰冷了一些,無論再怎麼難以忍受,他都不會將記憶丟棄,不然那人不是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嗎?
“不是的,我有可以保留你的記憶,同時讓你不會再痛苦下去的方法!”陌星痕抓住了月隱的手,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那些害怕的情緒,“這本書叫做‘移合書’,它有著可以讓一切物體轉移位置的力量,雖然記憶不是有形的物體,但是一定沒問題的!”
“……”月隱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憑什麼這麼確信的,但是他知道這個家夥,是一個傻瓜。不能再讓一個傻瓜犯傻了。“我的記憶,你想把它轉移去哪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承受的起。沒有。”月隱將手從陌星痕的手中抽出來,他閉上眼睛,不想陷入新的痛苦中。就這樣遠離,永遠都不要再接近,這就是避免一切痛苦的方法。總有一天,一切都會慢慢消逝,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那個時候,自己就可以完成那人的願望:活下去,並且不會再痛苦。
但是陌星痕沒有就此放棄,他再次抓住他的手,用自己所有的勇氣和決意對他說:“交給我!我來替你記著它!我來承受!我不會痛苦,也不會難過,因為我會一直呆在你身邊,這就是我的願望!”
(2)終與序
他在說什麼……他,這個小小的人。月隱關閉的視線中,記憶中的血光從夜的天幕上灑落,淹沒了所有的事物。冰冷的、洶湧的情感,名為悲戚的記憶,那個人的聲音……一切令他痛苦的根源包圍著他。什麼也聽不到,感覺不到,為什麼會這樣?自從來到這個地方,這樣的痛苦便不斷襲來。原本已經連同一切情感一起被封在記憶的最底層,現在卻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而不斷呈現出來。他們認識不過才幾天,真正開始說話也不過是剛才,為什麼他要做這些?想不通,記憶中的那人也是如此,莫名的闖進他的生命,將他從毫無生存目的的“東西”變成也會期待著什麼的“人”,然後又永遠的消失掉,令他成為了什麼也不是的行屍走肉……
“不要那麼做……不要,我拒絕,不許……”月隱的聲音冰冷卻紊亂。他想阻止什麼,但是現在那記憶所帶來的痛苦卻讓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他的眼中隻有鋪天蓋地的血色,什麼也看不到。如果是這樣的結局,他寧願當初沒有變成擁有情感的人,就那麼冷冰冰的生存著,也好過現在的痛苦。
“你現在還不是我的玩伴哦,所以我不會聽你的話。”從指間傳來陌星痕手心的溫度,世界再度被感知。
“你的記憶在轉移到我的心中以後,我也不會看到它的內容的,因為移合之術會給它加上最溫和的結界。所以看不到你記憶的內容,我也不會痛苦的。交給我吧,讓你傷心的重要的記憶,在你的心中消失以後,我會來告訴你的,告訴你,你曾經有過一份重要的記憶,並且它還會繼續存在下去,在永遠在你身邊和你一起玩的我身上。”陌星痕的聲音喚醒了他的聽覺,他的眼睛再度睜開,出現在他的麵前的,是一直注視著他的陌星痕。
陌星痕將他的手和月隱的手一起放在了移合書上,隨後朝著他露出了純真的笑容:“等你忘記了這些痛苦之後,我會給你作自我介紹的哦,要好好期待著,期待著我們一起玩的日子,期待著我的名字吧!”冰與火之光從他們疊合的手掌處盤旋著升起,轉眼間擴大到了整個庭院。鳳與凰之影在光牆外彼此追逐著,一切有生命之物皆發出淡綠色的螢火光芒,那些細碎的生命之光彙聚到窗邊的二人之間,庭中的樹獻出了燃燒般的螢火光亮,九天的星辰、月色在這片空間裏飛速旋轉著,落葉在時間中靜止。
陌星痕慢慢的將自己的額頭朝著月隱靠了過去,溫度重合的一瞬,一切光芒齊聚在了二人的身上,在一片不可思議的光景之中,月隱漸漸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份讓人懷念卻不曾出現在記憶中的溫暖,將自己的記憶,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