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依舊大雨。在黑主理事長的陪同下，紅瑪利亞帶著家鄉的梔子花，去了錐生一縷的墓地。
    今日，大雨仍舊未停，紅瑪利亞也隻能繼續暫留此處。
    昨天一天，零顯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還要悶——難得地，沒有逃課，甚至連逃課的意向也沒有。隻是，一整個中午，他都去了馬廄。
    不得不說，零是個天才。看他在發呆呢，可一旦老師點名叫他回答問題，卻能夠馬上給出完全正確的答案。
    ——誒。
    但，我想問的問題果然不知道問誰，也沒有辦法問。
    不。
    這些問題我不該關心的，也沒有必要關心。
    我晃了晃頭。
    ——這動作，活像狗甩水呢。
    鏡子裏的自己，輕聲笑了起來。
    本該空洞的黑瞳，什麼時候，居然能泛起了笑意。
    嗅覺，也變得越來越敏感——或許，這是和LEVELE化進程同步的吧。
    黑主理事長的宅邸，到處，都是零和優姬的味道。
    以及，其他一些，有些遙遠的氣息。
    那個純血種，和優姬的血味相近的那個純血種，以前，也算是經常來吧。
    就這樣坐著，靜靜凝望鏡中的自己，等著天明。
    ——沉寂。
    無邊的沉寂。
    樓下，有零的氣息。
    提前換好校服，輕步走下樓去。
    客廳，零坐在沙發上，像座雕像般，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鎖，銀發泛著黯淡的光，仿佛透明。
    在睡嗎……
    他的身上，依舊有被誅殺的LEVELE的味道。殺氣，也依舊外溢著，雖然，已經很淡。
    如果除去這兩點，這睡顏，或許可以稱之為十分可愛吧。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零突然睜眼，紫眸散發的寒氣逼人。
    “嗬……”又輕聲笑了起來。
    ——才沒有，被嚇到呢。
    零，怎麼可能在人前睡得那麼熟呢。大概，除了優姬、和一縷吧……
    “啊，對了，今天就不麻煩零君了。”反正，我都起得這麼早了，“我來準備早餐吧。”
    我想，紫眸散發的寒氣絕對比剛才強了千倍以上……
    這一次，強忍著，沒笑出來。
    “放心……”我微笑著，“……我就做最簡單的。”
    零轉回去，瞪著眼前的空氣。冷冰冰的，有點不耐煩的神情。
    啊，越來越像冰雕了呢，零。
    “隨便。”零隻吐了一個單詞，冷冷的語調，卻帶著點無奈歎息的味道在裏麵。
    嘛，反正，浪費的也是理事長的東西，對吧，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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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午，大雨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有吸血鬼送信來，紅瑪利亞說等會兒就有車來接了——不一會兒，馬蹄聲漸近，再看時，已有一輛純白漆金的馬車到了黑主理事長宅邸大門外。
    “再見了，夕兒。”
    紅瑪利亞微笑著，走過來，輕張開雙臂，抱了我一下——很溫和的擁抱，有那麼，一點點，像羽姐姐……
    “期待著下次能見到你呢。”
    銀紫色長發輕拂，溫和的微笑，透著已有些模糊了的悲傷。
    “大概，不能了。”微笑著，輕聲回答，眼前的女孩子，澄淨纖弱得像一隻白瓷娃娃，“……對不起。”
    “夕兒……為什麼要道歉呢。”紅瑪利亞輕握我的手、有一點冰涼的她的手，像是在向我傳遞著什麼，“……夕兒，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呐。”
    “謝謝。瑪利亞，回去以後，也要多多注意身體噢。”
    “嗯。”她點點頭，“我會的，也謝謝你。”
    四周變得很安寂。
    隻剩雨聲環繞。雨霧升騰。
    瑪利亞走到走廊邊沿，望著天空，大雨背後，那裏隻有一片灰暗。
    “瑪利亞……”
    在等人嗎……
    “這場戰爭……或許真的不可避免……”映著灰色的雲的紫眸，稍稍，有些悲傷，“但是，對那位大人而言，卻也不過是沒有盡頭的漫漫旅途中隨時光而解的一個結吧。”
    那位大人？
    誰？
    “呀，我要走了。”紅瑪利亞拿起放在牆邊的黑緞傘。
    她在等的人，是零吧？
    剛剛出現的，靠在遠處的一根石柱上的零。
    那是，有著和一縷相同的容貌，已經和一縷合為一體的人。
    零，他是一個人，活著兩個人的份呢。雙子間的深深羈絆，即使是死亡也無法折斷吧。瑪利亞說，一縷現在應該很幸福，能夠永遠陪著哥哥……
    “再見……”我向已經走進雨裏的紅瑪利亞揮揮手。
    黑緞傘下的黑衣少女又回頭笑了一下。那是有些悲傷，又有些幸福的微笑。絕望的思念，像地蘿悄悄爬上古老的青塚……原罪，懲罰，就這樣一次次將靈魂刺穿，直到遍體鱗傷……
    目送她走遠。
    再慢慢走回去。
    零仍舊靠在那裏。
    不是等我。而是另一個獵人。
    “零，下午不用上課了。”海鬥將手中的信擲了過去，上麵有協會的印泥，“對你來說再好不過了吧。”
    “啊。”零回瞪了海鬥一眼。
    “呀，你。”海鬥裝著很驚訝的樣子，滿是嘲諷的微笑，瞪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我。
    “鷹宮老師，什麼事？”我停下腳步。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我沒有眨眼，回看著他。
    “噢……”明顯的，不相信的表情，“那真是奇怪了。”
    “我先走了。”我能想起來的，隻有一些片段而已。
    “誒，零，該說你是多管閑事呢，還是觀察力太好？”海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算是……”
    “別告訴我你今天才開始懷疑這些問題……”零冷冷地打斷。
    後麵，他們還說了些什麼，也都湮沒在雨聲之中了。
    反正，和我無關吧……
    我隻不過是，一個正在LEVELE化的吸血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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