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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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明灩知道我思念很多人,但他不知道這思念中包括那個高高瘦瘦透著清秀的小時的他。如果他知道的話,會不會還這樣對待我,會不會這樣褪去我的衣衫不住的冷笑。自從上次他毆打我的背部後他便不願再看我的背,那是麵對麵的交涉,而我沒有任何談判權。他隻要給我一個施舍的眼神,我便要乖乖淪為發泄的工具。尖銳的刺痛無法將我的悲苦完全淹沒,我的眼前總是出現那副白色的畫麵,他在茫茫的白雪中牽著我的手,勾起嘴角給我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然而隨這種令人委屈的踐踏,他還給我情欲的歡愉,那是我在別人那裏不能得到的東西,因為我總是不能完完全全的忘記自我,不能允許我忘記自己的尊嚴和高傲,而現在,我捂住雙眼衝他毫無形象的大叫,哭泣,沉默。他在做愛的時候會變得話多些,像是現在。
“卿,為什麼你的眼睛比最好的綠色寶石更加璀璨。”他的眼神中帶著絕望般的憐惜,讓我感到一陣心悸。難得能在這樣近的距離觀察他,那確實是彌賽亞才有的五官,立體飽滿,含蓄張狂。一顰一笑,都是一個不朽的傳說。我歪了一下頭,對他說:“如果你實現我的願望,我會把它送給你。”說完我聞到從身後傳來鮮血的氣息,那是他的傑作,每次,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他對我的存在是多麼具有與父親不一樣的殺傷力。他單手撐著頭,另一隻手在我的額上來回撫摸。我緩緩展開笑容,對梁明灩說:“告訴我,我母親是怎麼死的。”我盡量顯得誠懇和無知,確實,我親眼看著她死,很多人和我說,這是因為她的精神疾病到了爆發的邊緣。沒錯,她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這就是為什麼在她死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因為這個家族的醜聞終於塵埃落定,終於,沒有人再拿著神經病的話題對藺家多做評論。但作為她的親人和朋友,我還是不能相信她會突然失常,畢竟,在最後一刻她還知道我的名字,她還知道,她虧欠我了很多很多。梁明灩顯然不知道我會問這個問題,他低下頭輕咬我的耳垂,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變得輕柔,一字一字清晰不已,他說:“我不知道。”說完我便哀叫一聲,接受新一輪的折磨。
我在乎的人已經死去,但在乎我的人還遲遲沒有來到我的麵前。梁明灩總喜歡讓我坐在花園裏,因為那裏風景美麗,氣氛妖嬈,大片大片的黑色藤蔓在紫色花蕾和紅色花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詭異。像是死亡前深情一吻,在欲念與愛欲中沉淪湮沒。
他喜歡這種冗長的激情狀態,而我默默接受這一切。看著他骨節纖長充滿力量的手,我不住的回想那年冬天,回想我父親摟住他的那副畫麵。深黃色的樹,黑色的路,藺若溪摟住他,對他邪邪一笑。我看到他們手中的槍,張著嚇人的黑色大嘴衝我鄙夷的嘲笑。而那時,我的母親就站在我的身後,她沒有出聲,安靜而淡然。隻是對上我的驚愕的眼神,她露出至今使我難忘的笑容,揚起手擊向我的右頸,使我墜入黑暗之中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疼。
他叫著我的名字,一聲一聲很是深情。我推開他按著我的手,摟住他的脖頸,回應他該有的激情。如果沒有人來救我,那我便不要有人來救我,在這樣孤獨的王國裏,不斷地沉淪,不斷地被腐蝕掉,也是一種快樂。梁明灩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回應他,他停下侵略的動作,混血般的眼睛帶著迷人的憂鬱望我,我對他甜甜一笑,眯起我帶著淚水的綠色眼睛。而他總算被我蠱惑,失去所有的理智占有我的身體,心靈,命令我拋棄所有的思念和疑問。即使,它們是如此重要。那是我的全部,但在他灼熱的懷抱中,我也不再固執的掌控他們,也不願再回想那個愛穿黑色的男人的淺淺一笑。我曾當做神一樣的存在並不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那是比血脈更深的東西,永永遠遠的隔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梁明灩動情了,他親吻我,占有我,對我微笑著,不動聲色的刺穿了我所有的堅持。他說:“卿,我愛你。”
當深夜來臨,我裸露著青澀的脊背坐在月光下眺望山穀裏的那片桃花。我在這巨大的黑色童話裏忘記了時間,卻沒發現山穀中的桃花沒有像我一樣忘記了時間,她們蜷曲起身體,地垂下風華一時的頭顱,以凋謝展現最後的華麗與悲壯,久久在我心中盤旋,死亡在此時似乎就是離我如此之近。我站起身,轉了一個圈,像是在月光下跳舞。伸展起我的左手,抓住一縷月光放在掌心,為什麼在這樣的夜裏我會特別想他,為什麼我就是無法忘卻他與梁明灩深情的擁抱,我無法忘記我母親柔情似水的將寶石掛在梁明灩的胸前,溫婉的輕笑著,我也忘不了梁明灩,我的痛苦之源,我的愛念之源,我的憎惡之源。攤開手看不見手中的月光,卻感到一片孤寂的照耀。踮起腳尖,我慢慢向前走,淚從上奔湧而下。有人說過,弱者會經常哭泣,而強者一生中隻流一次淚,那一次,便用光所有力氣。
那麼,不是強者的我,就流一次用盡力氣的淚。光著腳,我慢慢的走向低矮的懸崖。我還記得我的夢,我記得兩岸的桃花,黑色的懸崖,低聲吟唱的淒婉的歌,若我的夢境如此,便以此結束最後的生命,便不要再被他們束縛了。輕輕的縱身一躍,會成就我傳奇的一生,永遠得不到我的他們,會不會在這樣的夜晚覺得寂寞,會不會,想不起是誰的綠色眼睛流淌著奇怪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