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四章:萬千鐵騎踏燕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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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攸……你沒事就好。”靜靜待在沈靜攸懷中,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出口也隻化作無聲歎息。
“我能有什麼事?嗯?”紅玉神奇,很快化解了身體的不適,抱著林玉軒,沈靜攸心情大好,步伐矯健,沿原路返回。“軒兒,這一切就要結束了,這世上已經沒有沈靜攸了。”嘴角噙笑,斜陽映背,更顯得男兒氣概。
“今後的日子,隻屬於你我。”堅定的聲音,承擔著無法逃避的責任,還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林玉軒心下震動,濃濃的感情湧出,卻不知如何用言語表達。隻得埋首於他懷中,呐呐開口數次,終歸無聲。
淩亂而茂盛的樹木擋住了視線,踩在滿地枝葉的林間,每一步都能發出輕微的聲響。震天的馬蹄聲,聲聲入耳,掩蓋了這輕微的步伐。抬頭仰望天際,紅色信號慢慢褪去,沈靜攸心下釋然,“蕭隱終於到了。”
懷中林玉軒已然神智迷糊,抱著腰的手上都染滿鮮血,然而蕭隱的到來,無疑減輕了他的擔憂。也不知從何時起,他沈靜攸也學會了相信別人,並且將自己在乎的人或事交予他人之手。
撥開樹枝,迎麵碰上一路尋來的季子淮和柳日,意外之際,淡淡點頭。
“啊呀?軒兒?”季子淮帶著柳日尋著他們留下的痕跡在林間小心深入,順便挑掉埋藏深處的陷阱,卻沒想到,會碰上沈靜攸,懷裏還抱著受傷的林玉軒。當下急忙趕上前去,樹枝刮破了衣襟,也不曾在意。瞥見他染血的手,皺眉不悅,憤憤不平:“沈靜攸,你是怎麼搞的?隻要碰上你,軒兒就沒有一次不受傷的。”
“哼。”沈靜攸不屑冷哼。撇頭,看到柳日在一旁含笑,心底莫名燃起憤怒,“還不在前麵帶路!”
柳日聳肩,轉身帶路。
“凶什麼凶?還好蕭木頭來了,不然你定要後悔死。”季子淮跟上他們的步伐,沿途細細觀察林玉軒的狀況,自己雖然懂得不多,卻是在蕭隱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多少學習了一些東西。看玉軒臉上紅潤,想來是服用了什麼珍品,一時之間,還無大礙。可是那微敞衣衫下若隱若現的傷痕,看得讓人心痛,與紅顏同門一場,經常出入那風韻場所,雖不尋歡,卻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三人腳程不歇,臨近日落,便也回到那拚殺之地。屍首都被堆在了一邊,柳日帶來的影子正在進行火化。清理過的地上,除了留下點點血痕,倒也看不出異常,空氣中本是濃重的血腥之氣也被清風吹去。
蕭隱處理完柳辰傷勢,抹了把額間細汗,注意到身後異樣,回首便見幾人身影,微微一笑:“你們回來了。”
“臭木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給軒兒看看。”季子淮不由分說,拉過蕭隱跑到沈靜攸麵前,順帶狠狠瞪了沈靜攸一眼,讓他把玉軒放在稍微幹淨些的平地上,方便蕭隱診治。
沈靜攸眯眼在季子淮與蕭隱之間審視片刻,默不作聲地靠在一旁樹邊,靜靜等待。
“軒兒也算命好,有人已經幫他調理過內傷了,無妨。剩下的就是這些皮外傷,稍作處理便可。”蕭隱包紮之餘,眼中略帶擔憂,低聲自語,“隻是……這心裏麵,當真放的下麼……”無奈搖頭。然而即使他的刻意壓低的細語,又怎能逃過眾人耳朵,一時之間,除了林間偶爾的細碎鳥鳴,再無人聲。
季子淮無語,輕撞了蕭隱腰際,小聲道:“亂說什麼啊。”
蕭隱淡笑,認真繼續著手中動作。
不多時,紅豔帶著神色萎靡的林坤回來。看了眼當下情形,冷淡地將人丟到一邊,倚著樹幹歇息。
“喂喂!紅豔,你犯什麼混?柳姨呢?”季子淮湊了過去,沒了連日的壓力,精神大好,便也恢複了往日的作風,這天生的性格怕是想改也改不了。
“有事。”安小三的離去,紅豔心底難受之餘,卻是更多的愧疚。看他們救出玉軒,心理寬慰,身心疲憊,淡淡瞥了眼季子淮,“那令牌我已經交給她了。”不願多講,閉眼假寐。
季子淮摸摸鼻子,又湊回蕭隱身邊,疑惑道:“這人救出來是好事啊,怎麼一個比一個死氣沉沉?這都犯得什麼事啊?”
“再吵,斃了你。”沈靜攸終於忍無可忍,爆發出來。在蕭隱包紮的過程中,玉軒身上的傷痕想遮也遮不住,看得使人心疼,想著讓人心驚。還好是趕上了,不然,自己此生必定留下無法挽回的悔恨。如此,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一路相隨。
“沈靜攸!我忍你很久了!”季子淮猛地起身,站到沈靜攸麵前,氣憤不已,就差沒用手指著他的鼻子了:“想你平時也沒做過什麼好事,還總是傷害軒兒。看在你對軒兒情深,我都不計較了,可是這次遇難的是,劫刑場的是我,幫你運功的是我,結果你還搶我內力。到了現在,人都救出來了,你這態度,還想怎樣?!”
沈靜攸頭大,當機立斷,趁季子淮不注意,點了他的穴道。於是,耳根終於清靜了。
季子淮瞪著憤恨的雙眼,就這麼站了一個晚上。竟然沒人敢過來幫他解穴,而且還幸災樂禍,在他麵前吃著香噴噴的烤野味。無奈在心底呐喊:你們!都是一幫混蛋!
次日清晨,穴道自動解開,季子淮癱軟在地,仰頭望天。
天空明麗,萬裏無雲,碧藍通透,宛若璞玉。
突然視線被黑影遮蓋,季子淮疑惑後望,被駿馬添了一臉口水。當即跳了起來,便看到那鐵騎的分隊隊長,無奈而笑。
“看來這孩子很喜歡你。”拍了拍駿馬額頭,動作親昵。
“是啊是啊,所以,你該跟你隊長說說。”季子淮側身,沈靜攸和蕭隱攜伴而來,經過一夜的修整,大家的精神都相對恢複了些。
“事辦得怎麼樣了?”沈靜攸在場,蕭隱便不再指揮,默默拉過季子淮站到一旁。
“報告,一切順利。”
“讓你的部下搜索整個燕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確認是村民的放他下山,其他人,帶到山下茶館來。”
“是。”隊長領命,跨馬而去。
“我們即刻下山,大家都需要休息,這裏顯然不是個好地方。”沈靜攸抱起還未轉醒的玉軒,率先朝山下而去。
一行人馬,帶著傷患下山,回到那冷清的茶館。紅豔觸景傷情,獨自一人坐在茶館頂棚,默默注視遠方矮破的孤墳。墳上紅衣奪目,卻也形影孤單,離了身體,衣衫從此再無溫度。
【紅衣飄飄孤墳掛,情殤未去柔腸斷,春來江暖花漸開,誰人回首故人懷?】
響午尚過,整齊的鐵騎歸來,春季草間帶著特有的濕潤,沾染了馬蹄,隨著馬蹄的踏落,水珠紛飛。一聲令下,訓練有數的部隊列隊於這官道茶館之前,本是清冷的官道,更加無人敢踏足,抬眼望去,鐵騎威武。
分隊隊長將捕獲的少許山寨眾人帶回,數數不過寥寥十數人。短短一年,已然不見當日風光。
婦人柳芳也隨著他們下山,看到如今的孩子們,不管是季子淮,還是蕭隱,亦或是紅豔,都是她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一時隻覺得感慨萬千,心中欣慰。
沈靜攸早早就站在門口,迎風而立,頗有一股將相風範,見到婦人,那和藹的麵容,嘴角帶笑。其中除了包容還帶有在歲月中沉澱的滄桑和睿智。那相貌更是有五分與玉軒相似,並且由內而外的柔和氣息。這人,定是玉軒的母親了。之前看到林坤,都覺得不可思議,還在暗想,這樣的人,怎地生出玉軒這般玲瓏剔透的人兒?原是隨了母親。
當即迎上前去,躬身行禮,聲音沉穩:“母親在上,受兒子一拜。”抱林玉軒下山的途中,已經想過很多,沒了皇室這身枷鎖,倒也無需顧及世人目光。再說,很多事情,事在人為,也不必介意太多。
既然能在這碰上玉軒父母,那麼很多話就可以挑明來說。不論他們是否同意,經曆了這許多後,已經不願意再度放手。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擔負起所有的責任。
婦人微微一愣,隨即釋然,微笑中帶著寬容,稍做手勢,讓靜攸起身。
“孩子,無需多禮。你與軒兒,經曆一翻磨難,已見真情,往後的日子,好好珍惜。”笑彎的眼角,帶著淡淡的皺紋,柔和的聲音,不顯蒼老,然卻溫暖人心。婦人回首看了被押解的眾人,惋惜搖頭,心中卻是無奈至極。從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卷宗,交給沈靜攸,“孩子,放過這些人吧,他們也不過是群可憐的人。事情全部結束了,岩飛和陶冶會各自有他們的生活。這卷宗,就是一切的起源,等以後,你慢慢看過,便毀了吧。”
沈靜攸接過,沉默,目送柳芳入內,當即下了命令,放了一幹人等。又命鐵騎殺去被封的酈城,將那兒的賊窩端掉,還百姓自由。
目光望向千裏之外,帝都靈錫,微微出神。皇兄,我能為你做的,就隻有這些了。帝王的寶座,孤獨而肩負重任。這是你的選擇,所以,你自己保重,你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
林玉軒醒來,入目是熟悉的茶館,簡單的布置,卻用得舒心。
“軒兒?你醒了?”柳芳看過林坤後就一直守在林玉軒身側,不讓他們幫忙,其他人不好忤逆,隻得各忙各事,先行退去。卻不想,這一守,竟是兩天兩夜。
“母親?為什麼每次我遇到困難,醒來總是看到你?”林玉軒撐起身體,除了腰間傷口還有些疼痛,其他已無大礙。
憐惜地摸著他的頭,理順一頭秀發,婦人眼中是曆經滄桑後的無奈,“人說母子連心,我這母親,太不稱職。”拉過玉軒的手,為他把脈,微笑而道,“多虧了蕭隱那孩子,兩次救了你,隻要小心護理,不會留下病根。”將林玉軒抱進懷中,緊緊地摟著,心中萬分不舍,“軒兒,我理解你與靜攸的感情,這是難得的真情。等你們成親之後,我要帶你父親離開這傷心之地。”
“成親?”林玉軒意外,“母親要走?”依偎在母親的懷裏,知道自己不便幹涉,隻想多感受一下這身體的溫暖,藏在心裏。
“嗯。等我們回了山莊,就可以簡單操辦了。”婦人將柳家令牌塞到玉軒懷中,“這個,留著當個念想吧。我讓子淮遣散了柳家餘部,這樣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事,也就不用上心了。”
“可是……小三他……紅豔……”玉軒猶豫。
“沒事的,人總得朝前看。紅豔會想開的。”婦人想起什麼,溫和地笑了起來,“再說,他現在身邊可是有個粘人的小東西呢。”
放開了玉軒,看見他眼中的疑惑,便扶他起身,“睡了幾天,大家都擔心了,不如自己出去看看吧。”
林玉軒隨著柳芳步出房門,還未下樓,就聽到熙熙攘攘的人聲,於是靜靜地在樓上觀望。意外看到紅豔頭大地安撫著懷裏抱著的小娃娃,那小娃娃似乎特別喜歡他,白嫩的小手抓著他的衣襟不放,嘴巴還在不停地咂巴。
“這是?蕭隱的孩子?”想起前些日子的來信,知道玉曉已經平安,雖沒看到月的身影,但是心意已經送到。不禁輕笑出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季子淮剛想衝上來,卻見沈靜攸身形更快,直接運起輕功,將人抱在懷裏。蕭隱一把拉過滿臉不爽的季子淮,生怕他再惹事生非。默默注視那可愛嬰孩,柔情一片,對於玉曉,虧欠太多,隻望她日後能過得舒心踏實,他們終歸有緣無分。紅豔無暇顧及更多,依舊在跟懷裏小家夥做著糾纏,雖然孩子照顧得煩人,若真要他放手,卻是怎麼也做不到的。
一切,在輕鬆中恢複平淡。往事,隻能深深埋在心底。
婦人默默轉身,照顧林坤。這裏是孩子們的天地,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