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帝都再見催淚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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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似箭,稍縱即逝;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長日當空,月色如舊,唯有世間人心多變,年華不再,小兒成雙。
還未開春,江南天氣漸暖,比之北方嚴寒,更讓人感到舒心。
閑來無事,林玉軒拉著季子淮到屋外平地曬太陽,冬日的陽光柔和溫暖,灑在身上,陣陣暖意。
林玉軒愜意地閉著眼,靠在季子淮身上,平複心內疲倦。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身體正在逐漸康複,血色也慢慢回到明顯消瘦的臉頰,然而身上的傷容易恢複,心裏的傷卻難以抹滅。總在午夜夢回之時,驚醒,滿身冷汗,心下微痛。
“子淮,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的手也要沾染血腥。”林玉軒眼瞼輕合,聲若細絲,如不仔細去聽,隻當喃喃自語。
季子淮淡笑,細細梳理著林玉軒修剪過後的短發,細碎的短發隻及肩頸,不複往日風情,每每見著都略感遺憾。然而,這樣的發,卻更適合懷中之人,平添一分灑脫自然。“軒兒心性,便是如此;太過善良,束縛自己,許多事情,無需介懷。”眼神柔和,“隻是,切莫忘了護自己周全。”
微微歎氣,腦海浮現那日訣別,男子麵容,隻怕此生難忘。
“男子之情,真的不容於世麼?”林玉軒抬頭望天,浮雲飄遊,晴空碧色。
聞言,季子淮身形一僵,隨後大力彈了一下林玉軒額頭,“笨蛋,想這許多做啥?愛就愛了,跟這塵世俗人有何關係?”隨後大為感慨,“你是糊塗,沈靜攸那是混蛋,還有蕭隱那人,簡直就是個木頭。”
“嗯?你說誰是木頭?”光線突兀地被遮擋,蕭隱眉頭輕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季子淮。
“啊?”一抬頭,看到蕭隱近在眼前,季子淮大驚,微一退身,坐落在地,好在蕭隱眼疾手快,已將林玉軒攬在懷中。“你什麼時候來的?”季子淮起身,拍去滿身塵土,故作鎮定。
“看你抱得這麼開心,沒敢打擾。”蕭隱淡然,為林玉軒把脈,脈象逐漸平和,略為放心。
“你!”季子淮氣結,卻無可辯駁。
“呦~你們還有閑工夫吵架,不知帝都局勢瞬息萬變麼?”紅衣奪目,倚靠樹端。看三人不知所雲:“我看皇帝要有所行動了,沈靜攸武功盡廢,你們小心為上。”隨手甩落兩幅地圖道:“這是酈城與燕嶺詳細的攻防暗哨布置圖,你們收好,日後定會用上。這裏也不再安全,我還有任務在身,拜了。”身形微閃,揚長而去。
“安小三怎麼辦?”林玉軒柔和的聲音響起。紅豔大笑,遠處傳聲,“他可是個堅強的孩子。”
“蕭大哥,靜攸他……真的會被廢武功麼?”他是那麼高傲,怎能忍受這般淩辱?那樣的絕世武功,一朝被廢,該是何等心情?
蕭隱沉思,神色微閃,“以他的功力,廢其武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怕是散了他的內力,用藥抑製而已。果真如此,配得解藥便無大礙。”
不消片刻,有下人來報,帝都來有信使,帶皇帝口諭,三人麵麵相視,疑慮漸生。
正廳淨心閣,三人掀擺而跪,且聽聖諭。
“陛下口諭,傳兵部尚書蕭隱即刻回都,林家公子林玉軒隨側同行。欽此。”
“臣領旨謝恩。”兵部尚書?蕭隱皺眉,那不是九王舅舅的彥子文所處麼?看來,帝都的確不在平靜。端得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我同你們一起去。”季子淮將折扇插至腰間,神色嚴肅。
北上事宜,忙碌準備。近來時日,鮮少見到林坤。
季子淮去了趟酈城,帶回駿馬數匹,藥材若幹,為減少趕路時日,沒有準備馬車。
蕭隱終日埋首藥間,間或陪護初孕娘子,交待注意事項。林玉軒告別母親,將母親銀簪送於妹妹玉曉,告誡她萬事小心,望此簪能短暫護其周全。
待一切準備妥當,三人策馬離去。蕭隱與季子淮輪流照顧玉軒,三人兩馬,後跟換腳坐騎兩匹,一路北上,不敢稍作停歇。
沿途所見,百姓忙於屯米積糧,官衙門口征集告示,似乎,又有戰事。這天下,怎就沒有片刻安寧?難道終其一生,隻為追求富貴榮華?
越往北去,天氣漸漸寒冷,林玉軒身體不適,三人速度遂緩。總算在開年之際,趕至帝都。
帝都繁盛,喜氣榮榮,瑞雪初融,迎來除夕佳節。
三人稍作停頓,換上華麗的正裝,進了帝都中心。宮殿雄偉輝煌,各種奇珍異寶擺放其中,正殿人聲鼎沸,歌舞升平,似是帝王正在設宴。
“兵部尚書蕭隱到。”隨著一聲高喊,三人步入正殿。
帝王端坐上位,氣勢盡顯,文武百官,各居其位,或談詩論畫,或以酒對飲,忙於奔走之間,為自己打下堅實人脈。
沈靜攸與沈寧非坐在帝王兩側,抬眼望去,一目了然。沈靜攸看到自己無法忘懷的身影立於大殿之上,微驚。低垂眼瞼,掩蓋心中異樣。沈寧非輕笑而道:“靜攸哥,可別掃了大家興致。”不知何時,沈寧非已然不是單純少年,雖不諳心機,但卻出得落落大方,總不算辱沒了皇室風範。
“愛卿平身。”帝王微眯鳳眼,目光帶著審視,道:“殿上之人,誰是林家公子玉軒?”
林玉軒聞言,微詫,抬頭,望入帝王眼中,眼中柔和,沒有懼怕,“草民林玉軒參見陛下。”挺直脊背,利落地掀擺跪地,行大禮。季子淮也同樣行禮,口中念道,“季子淮參見陛下。”
看著跪地的兩人,帝王心情極好。這林玉軒於想象中的不大一樣,沒有那種狂傲不羈,倒顯得出塵不染,短發及肩,別有風韻。無怪乎能令九弟傾心,的確是有可取之處。
“夏日進貢的荔枝‘妃子笑’可是出自你手?”
“是。”
“芊芊玉手,窈窕佳人。難怪種得如此佳果,甚好。”帝王大笑,一番話語不知何意。擺手而道:“佳人遠到而來,怎可怠慢,賜坐。”
林玉軒與季子淮叩首,坐與下位。
歌舞既起,四下喧鬧。林玉軒不盛酒力,每每有人前來敬酒,推脫不得,勉強飲下。幾杯下肚,臉頰微紅,眼中帶霧,似有醉意。季子淮擔憂不已,抬手擋下剩餘酒水,周旋於百官之間。蕭隱身份不同,不便相助,隻得遠遠凝視,滿目憂心。
宴會逐漸接近尾聲,空氣混濁,難以呼吸,林玉軒不顧許多,起身而拜,“陛下,草民不勝酒力,略感不適,想去殿外透透空氣。”
帝王眼眸帶笑,輕撇身旁沈靜攸一眼,隻見他目不所視,獨飲瓊漿。“林公子初來帝宮,不熟悉路線,讓九弟陪你去罷。”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帝王心思,不敢妄揣。
沈靜攸抬眼,一片平靜,起身行禮,應諾而下。林玉軒不可置信,略微躬身,轉身離去。帝王端視二人背影,唇間冷笑。
離開了虛偽繁華的大殿,呼吸難得的清新空氣,兩人深刻感覺,這才是活著的味道。
四目相望,無言以對。沉默而走,漫無目的。
最終,林玉軒打破沉默,“王爺,近來可好?”靜攸,我們之間隻能如此生分?為何你要獨自承受?我想再次喚你靜攸。
沈靜攸拳頭緊握,不做聲響,深怕開口,泄露滿心思念。
“聽說……你的武功被廢了。”林玉軒淡淡道,從懷中摸出這些日子強逼著蕭隱研製的藥丸,抓起沈靜攸大手,用力扳開緊握的指尖,將藥丸放置其中。“這是解藥,希望能助你恢複內力。”
抬頭望向天空,群星閃爍,彎月隱現,今日,不是月圓之夜呢。“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似有所感,默然吟誦千古名句,隨後垂眼而道:“在我心中,唯有肆意張揚,孤傲霸道的沈靜攸。然,失了內力的靜攸,便失了錚錚傲骨。”
轉身而對,堅定地說:“靜攸,莫要這般埋沒自己。不論世事如何,你我都不曾改變。”
沈靜攸大步向前,一把將人摟入懷中,緊緊相擁,似想將他鑲入骨血之中。玉軒,堅韌如你,叫我怎生舍得放手?淚欲落,了無痕跡,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然而,最是催人心肝的,莫非那情到深處,失而複得的喜悅。
相擁而立,輕風吹拂,萬籟寂靜,這世間宛若隻剩彼此,再也容不得其他。
帝王身影隱於暗處,冷眼旁觀,不屑而去。
林玉軒獨得陛下賞識,一舉成名。他人不知期間幾許波折,幾許惆悵。
朔日陛下獨傳其入殿,長談許久,引起不知多少風波。
靜立空寂的大殿之上,林玉軒垂首不語,以待帝王示意。
“現下隻有你我二人,林公子無需緊張。”沈清越食指輕敲桌麵,一聲一聲,格外清晰,“你似與九王感情甚好。”
林玉軒默不作答。
“其實,我也並非反對你們,隻是朝中人多口雜,難免途生風波。”頓了頓,道:“若是林公子能立下大功,便能堵住悠悠眾人之口。”
“請陛下明示。”林玉軒默哀,身處宮中,哪怕帝王,也要步步算計。
“燕嶺山脈反賊集聚,消息不通,若能有人混入其中,斬殺匪首。”其後之語,無需多言。沈清越明白,以眼前這人玲瓏心性,定能明白。“柳家,是個很好的後盾。”
林玉軒身形微顫,額間細汗,不覺已出,強做鎮定,道:“若玉軒能為陛下剿滅匪首,可否請陛下放靜攸自由?”
帝王眯眼,神情冷冽。“林公子真是好膽量。”
“草民不敢。”
端視片刻,“準了。隻是到時,這世上再無九王沈靜攸。”稍後又道:“若這期間,稍有異心,斬。”
冷汗俱下,心底嚴寒,不可言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無奈帝王臣。
掀擺跪拜,起身退去。殿外陽光明媚,驅不走心間寒冷。服下一顆藥丸,神色堅定,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