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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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明月當空。
在書房內,一男一女,一個執白棋一個執黑棋,你來我去的在棋盤上廝殺。
“公主似乎在不滿寧國的封號。”纖長如玉雕琢的手指輕輕將黑子落下,揚眉一笑。
雪飛卿眉一沉,片刻又上揚,將白子穩穩地落下,擋住黑子的攻勢:“寧國,這是在叫本宮消停些。就如同言塵的安王一般。實在叫他安分呐。你可知父皇本意屬誰?”
蕭楚然一笑,又落下一子:“周丞相的長子年二十有五,長相俊美。周丞相是離帝的心腹。”
雪飛卿嘴角一勾,低頭落子:“他很是擔心那,若本宮一旦不好掌控的話,本宮手中的兵馬也不是易主就可以號令的。但是那更擔心的卻不是本宮?”
蕭楚然自是了然:“如今朝中太子與康王明爭暗鬥,皇上怕是日後不好掌控其中的贏家,所以想扶植公主,也算是扶植了安王。”
雪飛卿捏著棋子掂量了一會兒,放在了虎口處:“嗬,倒是三足鼎立。父皇便可以坐山觀虎鬥。隻可惜,本宮不想當棋子,本宮要做下棋的人。”
蕭楚然一笑,可嘴角上揚到一半,突然聽到書架發出古古怪怪地聲音。他捏起一個黑子,蓄勢待發。雪飛卿連忙製止他。
書架慢慢地向左右移開,露出一個密室入口。
一個人影慢慢地走了出來。
燈光勾勒出他臉上的輪廓。那是一張俊美的讓人分不出性別的臉,那一雙丹鳳眼和雪飛卿極為相似,蕭楚然似乎猜出了來人是誰。雪飛卿卻是一笑:“好久不見啊,言塵。”
來人帶著紫金冠,雙龍戲珠隨著他的步伐有些輕微的晃動:“你要成親了,七夜?”
“是啊。再不成親,那個人就要逼我上花轎了。”雪飛卿拿起梅花蒸糕,輕輕咬了一口,“嗯,這味道倒是沒有變啊。挺不錯的。言塵你要不要嚐嚐。”
一雙丹鳳眼冷冷地掃過了蕭楚然,負手而坐:“這個就是你選的人。”
蕭楚然起身拱手行禮:“在下蕭楚然拜見安王殿下。”
“天下第一佐王之才——蕭楚然。”雪飛卿伸手引薦,嘴角一彎,“那個人沒有幾年好活了。到時無論是太子或者康王即位,他們又怎麼會放過你我。他就是會讓你登上那個金座的。”
雪言塵鳳眸微寒:“他若死了,母妃、皇兄和南楚一家的死又怎麼少了太子和康王的一筆。”
“若不是那個人的殺心已起,就憑雪言珞和雪言霄這兩個人怎麼能對付的了南家。”雪飛卿冷笑,看著棋盤的走勢,又抬頭對著蕭楚然說,“而今你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蕭楚然長袖一展,臉上依舊掛著一絲笑意:“在下從山莊出來,便已經決定好了一切。在下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安王奪得天下。”
那一句誓言,仿佛是經曆了一場輪回。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他們又會在哪裏?
雪飛卿伸手掰斷了一片熱軟的紅燭淚,將放在火焰上,看著它,慢慢的。不甘願的融化。她笑了笑,那過去的韶光,同母妃的,同南楚的,同言息的,同言塵的……
那些美好的回憶,原本以為同著雪七夜一並埋葬在那一年的雪夜裏,卻不料作為雪飛卿的她一直不肯忘記那些可以溫暖她的心的回憶。
可縱使回憶再美好,終究隻是一段過去。
蕭楚然咳了一聲,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些紅暈。雪飛卿蹙眉,出手快如閃電握住他的手腕,片刻便放開:“你有哮喘。”
蕭楚然一愣,嘴角帶有一絲苦笑:“沒想到公主的醫術也是了得的。在下確實有哮喘之症。”
“不僅如此,你還有寒毒在你體內流竄。所以你的體質偏寒。”雪飛卿手執棋子敲了敲棋盤,“雖然你的內功修為都很好。但是在冬日之時,你的日子會特別難過。你先去休息吧,以後讓琳琅負責你的起居和你的病。”
蕭楚然點了點頭:“在下也有大夫和隨從不知可否讓他們過來?”
雪飛卿鳳眸一斂,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蕭楚然先去休息。
雪言塵仔細地剝開橘子的皮,一瓣一瓣地吃著橘子,直到蕭楚然離去後才再度開口:“這個人病還不少啊。雖然他是名列天下之最榜上的佐王之才,但是你莫忘了嫁給他,那個人隻會更加忌憚你。”
“更加忌憚的還有雪言珞和雪言霄。區別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可比他們兩個人老練多了,到時候忍不住出手的就會是他們二人其中的一個。”雪飛卿拿起梅花蒸糕,咬了一口,她最喜歡的就是這梅花的香味兒,“屆時,那個人必先除掉這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哥哥莫忘了,若非那個人允許我又怎麼會嫁到如此風光。因為蕭楚然的名聲也能讓三足鼎立讓那個人坐享其成。”
雪言塵搖了搖頭,嘴角含有一絲苦笑:“七夜,就算如此,你也沒不要真的去嫁人。”
“不。哥。”雪飛卿深吸了一口氣,“不嫁,我們的處境更加難過。他這次試探了一下我的口風,若我還是不嫁人,那麼那個人就會認為我對南家逆賊難忘舊情。他就不得不提防我,屆時我們的處境就會更慘,也許會被除掉。”
“所以你就冒險?”雪言塵眼中閃過一絲擔心,“若是蕭楚然對你我忠心尚可,要是他有一天背離了你我,那麼你又該如何自處?”
雪飛卿朱唇一笑,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淡淡地堅信:“他不會的。這點七夜信,七夜希望哥哥也相信。”
雪言塵剝桔子的手微微一頓,他點了點頭,可是他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睛有些像南楚,但是他的長相卻和南楚天差地別。南楚是個熱情衝動的小子,絕不會像他一般溫文爾雅,處變不驚。更不會去做一個謀士。
一個人的性格絕不會差這麼多。
“他若是七夜的選擇,哥哥自然會信他。若他日他對你不好,那我也絕不會輕饒他。”
因為,七夜對於他來說是僅剩唯一的親人。
那些傷害過母妃的人,不配做他雪言塵的親人。
六月二十六,是大離皇帝,六十二歲的壽辰。
雪飛卿自然要帶著蕭楚然去恭賀離帝大壽,帶著玉司使最強的珠璣和最會與人打交道的璿璣一並前去朝賀。
進宮的路上,很多人都不由駐足地打量著這個未來的寧國府的男主人。有些人鄙夷他的身份,有些人為他散發的氣度而折服。這個人有著仙風道骨的味道,他的步子走的很穩,自有一派的氣度。他和雪飛卿並肩走著前去離帝那裏祝壽。
“兒臣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草民蕭楚然見過皇上,祝皇上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雪楓白甚是愉悅,拍了拍膝頭:“好好,你便是七夜選的人,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七夜會傾心於你。”
雪飛卿從琅玕手裏接過錦盒遞給離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她笑道:“兒臣臉皮薄的緊,父皇莫要取笑兒臣了。這是兒臣在西北之地狩獵時打來的此物。”
王福打開錦盒的蓋子,雪楓白拿出裏麵那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是一件有著內絨的大氅,雪楓白一見很是喜歡,雪飛卿便笑道:“隻是紫貂皮做的,紫貂皮最能禦寒,父皇的腿不好,在冬日時可以拿這個禦寒。兒臣長年不在父皇身邊,也隻能做一些禦寒之物給父皇盡盡孝道了。”
雪楓白將大氅讓王福收好,對著雪飛卿慈愛的笑了笑:“朕的孩兒之中唯有你的孝心最甚,你為父上陣殺敵廝守邊關讓齊燕兩國不敢來犯。而今你為朕的舊疾而憂做了這紫貂大氅,朕甚是欣慰。”
“父皇。”雪飛卿垂首,“這都是兒臣該做了。”
父女慈孝了一番,雪飛卿領著蕭楚然入座,她對他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很虛偽?”
蕭楚然微微一笑:“何人不虛偽呢?皇宮裏誰不虛偽呢?最虛偽的,不是莫過於那個人嗎?”
雪飛卿看著一個個以禮來祝賀的人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不由諷刺地笑了笑:“你說的不錯。這裏沒有人不虛偽的。”
她輕輕一笑,看著剛剛祝完壽徐徐走來的雪言塵,他落座在她的左側。而她的右側則是空出來給當朝的太子和太子妃的。
蕭楚然坐在雪飛卿的左邊,他知道,她有意隔開他和太子,省的那個太子對他發難。
今日太子妃沒有來,太子妃抱恙多時,來的隻有太子一人。
他們靜靜地欣賞的歌舞,離帝身邊坐著的是他最近最寵愛的姬妃。
蕭楚然斟酒,突然感覺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抬眸看到一個紅底金色的蟒袍,帶著紫金冠,他冠上的明珠比安王的大上幾許,想必是親王頭銜,而又坐在上位的人定然是位高權重的康王。他舉杯而笑,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蕭楚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香餑餑。
“你不必理會康王。”雪言塵抿了一口酒,神情專注地看著歌舞。蕭楚然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這個自然。”
太子舉起酒樽對著雪飛卿微微示意,雪飛卿也是如此回敬。太子一派溫文爾雅泛著書卷之氣,他麵容俊朗卻不似雪言塵這般傾城,溫和地開口:“聽聞妹妹最近得了一樁婚事,孤王再次先想妹妹道喜了。”
雪飛卿一笑,將酒樽裏的酒一飲而盡:“那麼臣妹多謝殿下了。”
太子放下酒樽,依舊儒雅地笑了笑,漆黑的眼睛如同星星一般:“孤王聽說,他和妹妹都是久居天下之最不下的人物。天下第一佐王之才。莫不是妹妹身側這一位。”
蕭楚然不動聲色的放下酒樽,對著太子抱拳:“草民蕭楚然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罷了罷手,嘴角含笑:“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這些個虛禮,先生的名動江湖朝野啊。今日一見,但是孤王之幸。”
蕭楚然依舊是風淡雲輕地看著太子:“殿下千萬別這麼說,草民不勝惶恐。”
太子還想說什麼,不料雪飛卿卻拿走了蕭楚然的酒杯:“別喝這般多,省的明早兒頭疼。身子還沒有大好,今日我們便早些回去吧。”
蕭楚然也隻得乖乖地聽雪飛卿的話,不在飲酒。雪飛卿托人告訴離帝說自己不勝酒力先行回府,還望離帝恩準。而雪楓白正與自己的寵姬調情,也就隨著雪飛卿先行離去了。
“如此早退,怕是不好?”坐上了馬車,蕭楚然有些遲疑,畢竟離帝的疑心病很重。雪飛卿此舉也是尤為不妥。雪飛卿諷刺地笑了笑:“在那個人的眼裏,本宮是他的乖女兒——七夜。本宮越是作出這種不計禮節之事,就越能讓那個人放心。因為此舉隻是雪七夜會做的事。本宮就是要營造給他,他女兒七夜還活在本宮的心中這一個假象。畢竟那個位子坐久了是會懷念以前的事。”
蕭楚然輕喟:“高處不勝寒。人老了,總是會想起過去的天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