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隸到六殊的房外時，日已高照。
    懶洋洋地陽光落在停駐在門前的人身上。繡著金紋的長衣隱隱約約閃動，暖陽卻為染上他的眼眸。
    伸出的手虛扶沉重的門，沒有推開的意圖。
    他的動作頓了許久。
    房中，沒有人。
    秦隸曾就想過這個結果。一旦解藥到手，這個男人便會離開，再無任何蹤跡。就仿佛，世上從未有這麼個人出現過。
    秦隸還是笑了笑，嘴角抽動，不是笑意，冷然如冰。
    “真的以為，可以逃得了，天真。”
    “玄九。”
    牆角人影出現，依舊是一副恭謹的模樣。
    “讓瑤光去帶他回來。”
    這次，玄九的回答卻有遲疑。
    “是，先生。”
    等到他離去，秦隸才淡漠地踱步，推開了麵前的門。
    室內，一桌一椅，一杯一盞，依舊是原來的位置，沒有絲毫的改變。就連牆角花瓶上還有的一點灰塵都是六殊入住之前的模樣。
    隻是人已經離開，一切又是很久之前的樣子。
    寂冷的，毫無人氣的空室。
    正當秦隸還端坐在床邊時，離開的玄九，卻沒有執行這個他奉若神明的男人的話。
    他的懷裏，一塊破裂的玉石，還帶著一股灼人的溫度。
    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玄九像是有些難以承受地吸了一口氣，才緩和了他有些震動的目光。
    玄九不敢直視那個男人，自然，也不會讓他看到他的神色。
    手扶著玉牌，玄九平穩了一下呼吸。
    想起在最初秦隸從北漠回到雲京時，和他說過的話，不由地，手指有些發顫。
    他記得很清晰，那個隻有如血殘陽的傍晚。天邊的雲霞，都抵不上他眼中，莫名的猩紅。
    讓人懼怕的，戰栗的，金屬質感的聲音，不容他反駁的下了命令。
    “如有一日，出動瑤光，就通知那個人，時日無多，格殺勿論。”
    這是他對玄九的死命令，也是對他自己的催命符。
    一旦發出格殺令，不死不休。
    “誰。”
    激射而出的利刃不起一絲波瀾，隻是來人身形一扭，生生避過。
    蒼白的臉頰上，卻還是慢慢浮現出一條血線。
    一步步逼近的步伐，一點點拉近的距離。
    白衣人臉上忽然露出個輕蔑的笑意，看著玄九的目光，倒是顯得漫不經心。
    “我。”
    玄九的臉上沒有露出什麼情緒，隻是微微皺起的眉頭顯出了他的疑惑。
    “你很奇怪，為什麼我還敢出現在你的麵前？”
    “不，我隻是詫異，你為何還敢回到這個地方。”
    “天地浩大，但是，無我歸處。”
    “當時你已逃開，為何自投羅網？”
    白衣人沒有回答，靜默的身影頓在離玄九不過五步之地，再沒有走近分毫。
    “他們一族，未讓我好過，那麼，我豈能坐以待斃。”
    細長的眼微微眯起，“至於你，把那半塊碎玉給我。”
    玄九一直緊繃的身體，聞言，更是帶出了一份氣勢。
    按著原先的侵蝕程度，秦隸的變化，顯得過快了些。明明以血玉壓製著的妖異血性，出現的過早了。
    加上六殊能在重重包圍之下消失，更是不可思議，種種都將矛頭指向了麵前這個人。這個從小就被他們收養的人。沒有內應，六殊出逃，無異於登天。
    “是你。”
    銀光一閃而沒，翩然的衣角帶出了幾分輕靈，暗藏之下卻是殺機。
    “我不欲殺你，把玉給我。”
    玄九與他近身相纏，擒拿之間，皆是勢均力敵，難勝分厘。
    一寸短一寸險，兩人用的都是短兵，自然是不能有半點鬆懈。
    “鏘、鏘、鏘……”
    三聲過後，兩人各自後退，神色戒備。
    “把玉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