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攤在桌上的秦隸百無聊賴地將他擱在墨玉棋盤上的頭轉了個方向，望向不遠處的窗。
    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框，印在木質的地板上。深深淺淺的紋理帶上歲月的痕跡，細微的纖塵在空中飄蕩。
    “春困呀，困……”剛感歎完就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地哈欠。
    “哥哥……”軟軟糯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眉心有一撮紅色的胭脂雪的女孩踮著腳尖，趴在門前，透過鏤空的花紋向裏看去。
    “啊……在……”拖得很長的語調顯出話語主人的困倦。
    女孩推開麵前厚重的沉香木門，將手中的狐狸隨手一扔，便向著如沒了骨頭的秦隸撲去。
    沒有規避的秦隸被她撲來的力道撞得搖晃了一下，伸手將她抱起，將她抱著放到了腿上。
    “達瓦呀……”
    眯著的眼裏還有著水色。
    達瓦像是有些驚奇，伸手用她纖細的手指戳了戳他的眼角，睜大的眼中，有著抓到小辮子的喜悅，哧哧地笑了起來。
    秦隸認命地歎了口氣，頹喪低垂的頭忽然抬起，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容。
    小小年紀的達瓦乍見到他的笑臉，一時有些臉紅，不知所措地，伸出的手還沒有收回，變成了微微舉著雙手的姿態。
    明媚的笑意在秦隸臉上擴大，達瓦一鼓臉頰，就伸手抱上了他的脖子。
    秦隸抱著達瓦，目光卻停在站在門口，靜默不語的人。
    臉上的笑意沒有收斂，反倒是得寸進尺的張揚起來。
    “殊殊……”
    六殊卻像是沒有被他感染到一分一毫。
    看著六殊抬腿跨過門檻，一步步走到他的身邊。
    坐在秦隸腿上的達瓦歪了歪頭，睜著大眼，滿是好奇的看著六殊的走近。
    “答案。”
    “嗯？”秦隸拍拍達瓦的背，讓她從他腿上下來。
    “怎麼了？”
    六殊微微皺起的眉目顯示著他的煩躁。
    “唉……殊殊，這樣不好……”
    秦隸起身，一手撐著棋盤，伏近了身子，一手像是要扣住他的肩。
    六殊抬手格擋，卻被秦隸反手擋住，緊握住的手腕和他一樣的有力，卻沒有辦法掙脫出來。向著身後一扯，便將六殊淩空扔到了床上。六殊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個性，在半空一個翻身，單膝跪倒的大床之上，隻是強勁的衝勁還是讓他向後倒去，等到撞上了牆，才停了下來。
    “殊殊，不是每一次，我都會讓著你，讓你胡作非為的。”
    一步步地壓進帶來的強大侵略感讓他不安，六殊的腦海中忽然想起幾個月前發生的事件，讓他下意識的避開不去思考的原因。
    手中尖銳的暗器蓄勢待發，卻沒有辦法再動分毫。
    秦隸看著他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唇，有些無可奈何的地笑了笑。
    曾經發生過的詭異畫麵，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心靈，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讓他深陷。
    還怔在原地的少女不由自主的回退了一步，口中喃喃，幾不可聞。
    “啊……”
    就是這麼一聲輕巧的歎息，卻讓秦隸忽然就頓住了腳步。
    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棱廓分明的臉頰被長發掩住，隻露出了個削尖的下巴。頹喪而悲涼。
    奪路而逃的人沒有再回頭，也就看不到秦隸眼中，深沉如墨的哀悼。
    會被殺死的，六殊。
    一身白衣的人抱著被他點了睡穴的達瓦，站在門口看著秦隸止步在床前。
    兩人都沒有動作。
    “把她帶走後，你，也別再回來了。能留下一個是一個。”
    門口的人像是早有預料，淡漠的眼沒有一絲波瀾，蒼白的唇微啟，聲音淺淡，“休……想……”
    語罷，懷抱著達瓦，轉身離開了房間。
    “沒有人會像你一樣自私……”
    屋簷的竹風鈴發出清脆額聲響。
    許久，秦隸才像是反應過來，默默道，“啊……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