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世家，他們的答案呢？”
    秦隸執著筆的手很穩，行雲流水，倒沒有因為提問而有所凝滯。
    趴在硯台邊上的狐狸還在掃著它蓬鬆的長尾。聞言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將頭轉向另一邊，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立在窗前，擺弄著蘭花的人。
    看他全無反應，又將頭埋進了懷裏，百無聊賴將自己卷成了一個圈，不願動彈了。
    等到將手邊所有的卷中批閱完畢，秦隸放下筆，伸手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神色倦然地望著還對著蘭花的人。
    撈起邊上的狐狸，讓它蜷在懷中，推門而出，等到了湖邊的涼亭，才放開手，讓它自己去撒歡。
    他的身後，紹祈的視線掠過他的肩膀，定格在對麵岸邊的依依楊柳上。
    “都在徹查，隻是盤根錯節，一時之間，都有些難辦而已，不過，大可放心。不過是花點時間罷了。”
    “放心？”他的語調上挑，卻依舊有些滿不在乎。“黎陽朱家的小姐還是當朝國母，如何放心？”
    “有名無實罷了，這點，你比我更為清楚，不是麼？”
    秦隸如無其事的一笑，淺淡而顯得興致缺缺。
    “如何不清，如何不楚？這世間，沒有人能比我更為明了。”
    聽著他此番言論，紹祈的眉深深地皺起，“大師兄……”
    “嗯？”
    秦隸坐在欄杆之上，側首望著他，眼裏倒是有些戲謔。
    “師弟，你可真是……幾年來，一成未變。”
    “師兄！”語調倒有些被親人調侃之後的微惱。
    “罷了罷了，是我的錯……不過，其他的話，師弟還是，勿作多言了。”
    秦隸頓了頓，伸手，指尖點上亭邊柳樹剛抽的新芽上。
    “富源新晉的羅家，也去查查吧，這樣的一個發展速度，已經夠讓人側目，還有，他家的寶貝少爺，”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秦隸的眼底多了一份躍然，“你也應多多注意，不要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就草草了事。”
    紹祈聽到羅家時，有些若有所思。
    “羅家？羅長禮？”
    秦隸搖了搖食指，“非也非也，是他家的小少爺，羅淼。”
    笑著拈下嫩綠的新芽，“就是那個五行缺水的羅淼，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何本事。”
    他的寬袍大袖在乍暖還寒的春風裏，被灌得有些鼓起。披散在肩的長發迷亂了他的眼神。
    紹祈卻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將目光轉到了一邊。
    秦隸對於他的舉動，也隻是泛起苦笑。
    “你還在怕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兩人在這一方小小的涼亭中，距離很近，卻也離得很遠。
    “沒有，你是我的師兄。”
    秦隸低了頭，他的語調還是輕鬆悠然，像是什麼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是師兄，你才不怕我麼，還是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無力呢？
    秦隸拍了拍他身邊的欄杆，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溫柔的，也是隱隱帶著澀然的。
    紹祈在他身邊坐下，離了大概半尺的距離，溫順的模樣，低頭不言。
    他攏在袖中的手上，帶著個白玉的手鐲，四周繞著幾條簡單地銀線，掩蓋住了支離的斷痕。秦隸知曉，他的目光在他手腕上滑過，最終，定在了遠處。
    玉鐲是他給的，修補，卻是紹祈背著他偷偷去弄的。
    還是怕他的，畢竟，當年的狀況，連他自己看了，都不由抽了口涼氣。搖了搖頭，甩開盤旋在腦海的記憶，秦隸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看著他在自己伸手時的驟然緊繃，秦隸拍了拍他的肩，從欄上跳下，離開了涼亭。
    紹祈的目光複雜，欲言又止，局促之中，到底還是留在亭內，看著他孤身一人，越走越遠，形單而影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