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殊看到秦隸時，他正被青蛟咬傷，尖銳的毒牙刺穿他的肩胛，殷紅色的血液一直蜿蜒而下，漫過他有些破損的衣角，在他腳下滴成了一個血窪。他的手貼在青蛟的泛著青光的鱗甲上，正七寸之處。
    而他的手臂被青蛟龐大的身軀擋著，看不到任何的動作。
    發帶早已在剛才的舉止之中斷裂，散亂的長發蓋住了他的半張臉。
    但奇怪的是，六殊卻可以分明得感覺得到他在興奮，極度的興奮，以至於他臉上的展現的笑意都讓六殊覺得無比的陌生，古怪得足以讓他都覺得慌亂。
    是的，是慌亂，那種一下子要失去的感覺，像是幼時餓極時被人搶走的半個冷饅頭之後，也搶走了他可以活下去的依靠。
    幾乎沒有猶豫，身體就先一步做出了反應，灌了全力向著它的七寸砍去。刀式快得讓秦隸來不及阻止，一聲“住手”剛落，六殊的刀就直接劈到了青蛟的身上。
    然而世間凡鐵終歸有限，縱使這把寒刃在他手中削鐵如泥，也不過隻在它的鱗甲上留下一道白痕。
    青蛟因痛鬆口，對著被秦隸吼得一時呆愣不及躲避的六殊長尾一甩，竟將一時急促招架的他直接釘入岩上。
    長尾翻卷，掃落的岩石紛紛散落，甚至有些砸在了六殊還沒有反應的傷軀上。
    血液爭先恐後地從他的淡漠的嘴角吐出，在地上星星點點，身體漸漸滑落在地。
    他的眼前一片迷蒙，看不清，聽不到，像是一下子失了明失了聰，又像是所有的顏色聲音都一道噴湧而出，再也分不清顏色，聽不清話語。
    但他卻是看著秦隸的方向，跪地、跌倒。積血成窪，比之秦隸更甚，顏色更麗，豔得刺痛了眼球。
    青蛟幾經翻滾卻也力竭，漸漸地倒在地上，一雙如日般耀眼的眼裏，竟然有著狠毒的神色。
    秦隸像是對自己的肩上猙獰的傷口毫無所覺，居高地看著在地上掙紮不斷的青蛟，神色甚至隱隱透出些溫柔，但說出的話語冰涼，“畜生，終究是畜生。”過了千年，也成不了龍。
    嘴角輕勾，一片薄涼。
    地下無風，秦隸轉身時，衣襟卻已飛揚。
    血肉的爆裂聲不斷的回響在這一片靜寂的空間。
    血肉四濺，成人手掌大的鱗片像是被烈風卷著，在岩壁上留下多多少少的劃痕，卻半點都沾不上他的衣角。
    濃重的血腥味讓六殊難以抑製的感到厭惡。他神智還是清醒著卻身體卻沒有了餘力。睜不開眼，他甚至聽得清秦隸剛剛開口說的話。可到了他耳邊，卻回響成了他一直聽著的箴言。
    “工具，終究是工具。”這像是個魘，讓他全身冰涼。
    誰的聲音，秦隸的，還是，紅樓裏那個人的，分不清。
    他有些惱怒，明明不一樣的，為何此時卻難以分辨。越想越混，越想，窒息的感覺越強，這一句話，反反複複，像是一把刀，攪著他腦袋，再難思考。
    工具，工具？是？不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