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三十三章疑-初起
    屋子裏，一位表情冷淡的女孩接過一位大姐姐似的女子倒好的茶。
    “鳶尾。”
    被點名的女子笑盈盈的湊上前來“是，白雲師姐。”
    “曼兒她……”白雲語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手指拾起杯蓋，氤氳著茶香的水汽瞬間充盈了鼻腔，很香。她似乎並沒打算繼續下去。
    “啊，曼兒呀”鳶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白雲師姐是第一次見吧，她是最近才來苗疆的，據說是夏久曼前輩的後裔。”
    “夏久曼前輩”白雲一邊重複著一邊不可捉摸的笑了“原來是名門之後啊。”
    “是啊，不僅如此，還進入了悟都。”
    “哦，那倒是稀奇。”白雲輕輕拈著杯蓋，若有似無的撥弄著茶水。她的手纖長而雪白，指尖卻染滿了暗黑的甲油，璀亮亮的閃著陰森森的光澤，乍然看去鬼氣騰騰的，讓人心中驀然生畏。
    “對吧對吧。”鳶尾一臉迎合的笑著。她一直很憧憬白雲。那個隻用了五年時間便成為十二位首席弟子之首的天才蠱師，如今就這麼活生生的坐在自己眼前，她到現在還覺著仿佛做夢一般。
    白雲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明天我們去看看她。”
    “白雲師姐親自去嗎？”鳶尾有些愕然。越是位高者越是會有些令人難以捉摸的習慣。比如，人們都說，白雲甚厭應酬。
    聽她所言白雲不禁淺淺笑了，她自是明白鳶尾的顧慮“這麼可愛的後輩，當然要親自去見了。”她清亮的笑容仿佛一千顆星星同時在閃爍，鳶尾隻覺滿眼光鮮。
    她無限崇敬的望著眼前還沒自己高的小女孩。一直以來蠱園弟子都傳言白雲師姐對人冷淡、難以親近，如今看來，傳言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曼兒不自在的連連喝茶。偶爾偷偷瞄一眼對麵安靜坐著的白雲……氣氛微微有點詭異啊……
    事情是這樣的。
    曼兒今天本來打算去趟百草園。早晨還在收拾著，突然聽見了“篤篤”的敲門聲。急匆匆的打開後……就看到了笑容明媚的鳶尾麵無表情的白雲。
    曼兒低低在心中歎口氣，雖說是來探望自己……可就一直這麼和似沃雲非沃雲，難辨敵友的白雲麵對麵默默坐著，總覺著很尷尬啊。尤其是當鳶尾突然一臉喜氣的對她說“我帶白雲師姐來看看我們可愛的後輩”……可愛的，後輩？……曼兒微微蹙眉，不知為何就是覺著火大。你才可愛呢，你們全家都可愛。
    就在她把杯中水幾乎喝到見底的時候，白雲突然開口了“聽說你做出了和青衣前輩相仿的蠱陶。”
    “啊……是。”曼兒被她問的微微一愣，最後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比起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她還是習慣談話前多少寒暄幾句。挑起眼皮悄悄瞄一眼白雲，不過讓這個人跟你寒暄，應該比登天還難吧。
    “可以看看嗎。”
    疑問的句子肯定的語氣，意思就是一定要看了吧。曼兒尷尬的笑笑“當然了。”然後乖乖的進裏屋去拿。
    白雲接過瓶子的動作極其輕柔，曼兒覺著就好像把東西放在一堆棉花上似的。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你是怎麼想的？”
    “誒？”
    “我問你是怎麼想的做這樣一個瓶子。”
    曼兒被她問的怔了一瞬。如果一定要說原因，那麼這一切貌似都是從沃旺的死引發的。因為沃旺死了，他的小屋外有這樣一個瓶子，而她想知道凶手是誰所以才依葫蘆畫瓢的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看著眼前神情冷漠的女孩，她才剛剛被告知自己一直拚命保護的寨子被滅門了……舊事從提無異於雪上加霜。於是便訕訕的笑笑亂七八糟的編著各種借口。什麼這種花紋在她曾經生活的地方很常見啦……什麼這種花紋象征著祥瑞啦……
    途中鳶尾一直探頭似乎是想看看白雲手中被曼兒描繪的神乎其神的瓶子。與慕青衣前輩相仿的手藝，她還從來沒見過慕青衣前輩的蠱陶呢。白雲瞥她一眼，便將瓶子遞給她，鳶尾受寵若驚的接過了。
    待曼兒說完已經是口幹舌燥了，喉嚨裏像是被人點了把火，騰騰的直冒煙。想喝水。端起杯子才發現茶水早見底了，鳶尾慌忙放下蠱陶“我來給你倒吧。”她剛拿起水壺，突然聽得外麵嘈雜聲一片。便迷惑的望著曼兒“怎麼了？”
    曼兒搖搖頭。
    “出去看看吧。”鳶尾說著便放下水壺向外走去。曼兒緊隨其後。白雲微微蹙眉，卻還是跟上了。
    原來是迷迭的風箏飛到曼兒的屋頂上去了。
    看著風箏的彩帶在高高的屋頂隨風飄揚，眾人不禁惆悵起來。這時鳶尾突然自告奮勇的說她去取。
    曼兒幫她搬來了梯子，所有人都一邊提心吊膽的望著鳶尾一步步爬高，一邊叮囑著“小心啊。”性格開朗的女子燦燦一笑“沒事兒。”
    幾番糾纏之後，終於把風箏取了下來。當鳶尾把略微有些掛破的風箏交給迷迭時，迷迭緊緊抱著她直說“謝謝。”
    曼兒遠遠的望著喜形於色的迷迭，她忽然在想，或許那天她看到的隻是風箏，並不是什麼機械鳥。這麼想著心情突然莫名開朗。曼兒笑盈盈的走上前請她進屋裏坐坐。
    三個人又說說笑笑的向屋裏走，因為期間白雲一直沉著臉一言不發。鳶尾給大家倒茶，剛拿起茶壺，紫藤突然衝了進來，一邊雙手扶膝大口大口喘息，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蠱……蠱王……”
    迷迭見她的表情很慌張便寬慰道“別著急，慢慢說。”
    紫藤順順氣。可能是一路跑來的關係，她還是喘的很厲害，曼兒轉頭向鳶尾說“給她倒杯水吧。”
    鳶尾倒了水遞給紫藤。紫藤喝過後深吸一口氣才完完整整的說出來“蠱王要見白雲和曼兒。”
    幾個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白雲先站起身來，冷淡的道一句“走吧。”幾個人便一起跟著出去了。
    進門的一瞬，曼兒恍惚覺著像是回到了幾天前。十二位首席弟子已經聚齊了，魑魅魍魎也在。十六個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見白雲進來，一致恭敬的行禮道“雲師姐。”
    高座上，蠱王的臉色依舊很難看，曼兒本能覺著想逃。可是隨著大門“咯吱”關閉的聲響，逃似乎是不太可能了，便學著白雲的樣子緩緩情緒釋然起來。
    “雲兒。”
    被點名的女孩上前一步行禮“是。”
    “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雲兒遵師父之意。”
    蠱王輕輕的歎口氣“石清寨的凶手，有眉目了。”
    白雲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欣喜“是誰？”
    “具體還不知道，但……”蠱王略略沉吟了片刻，深邃的眼眸四下環視一圈“是蠱園裏的人。”
    “什麼！？”在場的所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來。
    白雲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蠱王沒有理會大家的反應，依舊把全部目光投注在同樣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的白雲身上“手法不純熟，可也不生疏，如果沒有錯，應該是三層弟子的水平。”
    言罷，蠱王依舊專注的望著白雲，像是期待她說點什麼似的。半晌，卻隻從微微頷首的女孩口中生硬的蹦出三個字來“知道了。”
    然後又是不歡而散。自從石清寨出事之後，整個蠱園的氣氛就格外沉悶。如今蠱王又斷定凶手是蠱園的三層弟子……
    曼兒簡直不敢想今後的生活會變成怎樣。
    出來的時候紫藤還在門外待命。曼兒知道她在等信守。每個十二位首席弟子的名下都有幾個備受青睞的二三層女子，不至主仆，甚於師徒。紫藤與信守便是這樣的關係。剛才八成也是信守派她來找自己和白雲。
    曼兒見她臉色蒼白，額上細密的滲著汗絲便關心的問了句“沒事吧？”
    紫藤彎彎唇角“沒事，可能剛才跑太快了，還沒緩過來。”任誰都看得出她笑的勉強，曼兒輕輕拍拍她的肩“回去好好休息啊。”
    紫藤點點頭。
    第二天，天剛大亮，曼兒便聽得外麵人聲嘈雜，懶懶的翻個身，用被子蒙著頭，正在向著發生了什麼呢，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無可奈何的翻身下床，開門一瞬，赫然印入眼中的是藍曦一臉驚恐的表情。
    曼兒揉揉惺忪的睡眼“師姐，怎麼了？這麼早。”
    藍曦突然像是發現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著曼兒的雙臂“曼兒，出事了。”她的聲線，在抖。
    胳膊被她抓的有點疼。曼兒定睛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不像在開玩笑，或者說，這麼緊張的藍曦，她還是第一次見。心跳莫名加快兩拍“到底怎麼了？”
    “紫藤死了。”
    “你說什麼？”曼兒驟然瞪大雙眼。
    “紫藤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