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風烈醒來後，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諾言，兩人之間卻有了某種默契。方風烈醒來發現溫陽說不出話了，再聽說是師父救的自己，心下也有些明白。當年師父對自己失望透了，如今肯救自己，溫陽定是費了不少功夫。他輕輕抱住了溫陽，溫陽愣了一下，也回抱了方風烈，嘴角蕩出淺笑。
    此後，兩人的相處便順理成章的溫馨起來了。師父心裏始終是疼愛徒弟的，雖然黑著張臉，卻還是每天來看看徒弟，給他運功療傷。可是因為傷到了一些經脈，師父說他傷好了以後武功怕也會散去一半了。聽到這個的時候，方風烈沉默著沒說話，溫陽在一旁捏捏他的手，舉起紙給他看，上麵寫著：我們退隱江湖吧，找個偏僻的小村落，相守到老。方風烈抬頭看他，溫陽眯著眼笑著也看著他，等待著他點頭。對視良久，方風烈忽的微微一笑，伸手把溫陽摟進懷裏，頭埋在在溫陽肩窩裏細細呼吸，突然說：“我應該在失去左手之前就抱抱你的，那樣，我就可以用力的把你完全圈在懷裏。”溫陽靠在方風烈的肩上，偷偷濕了眼睛。
    “溫陽。”
    “嗯。”
    “我會不會太遲？”
    溫陽使勁的搖頭，淚水忍不住掉落，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溫陽。”方風烈再次在溫陽耳邊低聲喚他的名字，低沉的聲線讓溫陽心中一陣悸動。
    “我想過了，或許沒有在陳風青之前遇見你，並不是一種遺憾。”方風烈摸摸溫陽束在腦後的黑發，“在我不懂愛的時候，我遇上了陳風青，結果愛卻成了仇，是你教會我愛的。”
    溫陽泣不成聲，“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多久了。”
    門背後，師父欣慰的笑著點點頭，捋捋胡子，走開了，還剩屋裏兩人久久相擁。
    半月後，溫陽早上起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嘴裏還嗷嗚兩聲，好不舒暢。伸完懶腰，溫陽躺在床上看著屋頂，好一會兒才回神——他嗷嗚出聲音了！溫陽猛地從床上蹦起來，興奮地搖著身旁的方風烈，“風，風，我、我的聲音！”方風烈驚喜的看著他，摸著他的脖子勾起嘴角，欣喜的笑容下卻若有若無的掩藏著苦澀。
    師父摸著胡子哈哈的笑，“那藥丸的藥效隻有半個月，我隻是想試一下這小子對烈兒的情意，哈哈，果然沒讓我失望，是你救了他一命啊。”
    溫陽跺腳，“你這老頭兒，他是你徒弟，要是我真不吞那藥，你就不救他了嗎？”
    “如果你對他的感情不過如此而已，那他活著還是痛苦，那還不如讓他痛快些。”
    溫陽眨眨有些紅的眼睛，幸好自己對他的愛沒有猶豫，幸好他還在身邊，悄悄牽過他的手，深深凝望彼此，都不自覺攥緊了對方的手。
    溫陽一心以為他們的日子可以就這樣平淡幸福的過下去，卻沒想隻是自己一廂情願。沒幾天，方風烈有些猶豫，最後下定決心跟他說：“溫陽……我們……你回去吧，回去繼續過你的生活。”
    溫陽的笑凝固了，呆立著看著方風烈的眼，方風烈避開了。“你說什麼？不是說我們一起退隱江湖，相守到老嗎？我們這些天不是都過得很好嗎，為什麼突然讓我走？”
    方風烈側身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對不起。”轉身離去了。
    溫陽覺得要崩潰了，多少次這樣看著方風烈狠心轉身，他都咬著牙忍了。現在他得到過了，那種滿心的喜悅與甜蜜就像融到身體裏了，現在再失去，就像將他碎屍萬段般痛苦，痛得無力挽回了。一次又一次，他以為看到了希望的時候，原來那隻是海市蜃樓，悄悄的把他引向死亡的深淵，最後，他無力掙紮了，就隻能倒在沙漠的深處，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死去，最後，曝屍在沙漠深處。原來，隻有還抱著一絲希望的人，才會丟棄皮臉，賴在地上打滾去苦苦挽留，真正絕望了，放棄了，就隻能默默站在原地，然後轉身離去，支撐他不要臉的力量，沒了。原來，現在的他，比那五年裏的他，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