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一桌狼藉愣了好一會兒，愣回神就看到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影。
    “悶、啊，小哥！”我小吃了一驚，正欲站起，卻被他的右手輕按住了肩膀。
    我重新坐回了沙發上，他也順勢坐到了我旁邊。
    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他開口，“不用對我小心翼翼。”他說。
    “？”我想了一想……是啊，我是小心翼翼了……怕他失蹤，因此總是看著他，也總是說不要離開家；怕哪句話說不對，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經，因此有時有想說的話總是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悶油瓶是悶，但不是傻。他肯定因為我這樣的態度而不舒服。
    我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我這樣讓你不舒服了吧？”
    我看著他，卻發現他那雙漆黑瞳仁在昏黃燈光下不再那麼冰冷。
    “如果，”他說，“你想起來什麼完全可以告訴我。這樣我才能早點想起來。”
    “嗯。”我點點頭，其實我還沒有學會怎麼與他相處。我雙手合十抵在額頭，很快就鬆開了，說道：“我會的。”
    夜深了，四周是這麼靜。
    “還有事嗎？”我坐了起來，問道。
    “我幫你。”他也站了起來，這樣說道，動手收拾起碗筷。
    我愣了一下，心裏想難道是來幫我的？然後搖頭，不再胡思亂想。也一起收拾起來。
    畢竟時候不早了，把這些碗筷拿到廚房放到水槽裏準備明天再洗涮。
    我跟著悶油瓶來到了他的房間，想拿出一套鋪蓋。
    我打開了櫃門，正想看看記憶裏前年買的夏涼被在不在，右手就被抓住了。
    我扭頭看著抓住我的悶油瓶。
    悶油瓶鬆開了手。
    我看著他。
    他說：“睡這裏吧。”
    我想我又呆了一呆，還沒有想過這是冷漠的小哥會說的話……然後，我想到了，他不想總是麻煩我。因此下午去做了飯，剛才幫我收拾了碗筷，現在……？嗯……我又想多了吧。
    但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不能說出拒絕的話了。
    我還沒有學會怎樣與這個張起靈、悶油瓶、小哥相處。他也是一樣的吧？可是他願意對我散發善意，這是很難得的，我無法拒絕。
    我點了點頭。
    這是秋天了。晚上有些冷，因此我們一人一條薄被。
    一片黑暗。
    我心裏不斷重放著三叔（解連環）的事，又想著潘子剛才跟我說的話，即使眼睛閉著也毫無睡意。
    我翻了個身，睜開了眼，在黑暗中，驀然看到了道亮光！
    啊！……嚇我一跳，最後發現是悶油瓶的眼。
    沒有想到我們臉對臉，挨得這麼近。我瞪大了眼。
    我都可以感知他的呼吸了！
    正在這時，隻感到他的方向傳來一小陣震動，然後一個物體就覆上了我的眼——那是悶油瓶的手。手不熱，可也不是冰冷的。
    “睡吧。”他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耳邊，低沉而溫和。
    睡吧。好像等同於他說“我在”一樣。
    我閉上了眼。我在想，多少個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刻，這個人就這麼沉默著陪伴在左右，一把黑金古刀，斬盡所有邪魅。
    小哥有哥的煩惱，我有我的，這世上犯難的時候多了，但我們還是走過來了。總會有辦法的。
    所以我輕輕地說：“小哥，一切都有辦法的。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