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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玉郎昏迷了兩天,醒來時還有些魂不附體,愣是半晌沒搞清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見在牆角打坐的玄真,才想起這是在哪兒。正納悶自己怎麼又回來了,就聽外麵傳來一陣騷動,轟的一下門被撞開了,幾個小和尚伸頭張腦的往這邊走來,在他們爭先恐後的慰問下,霍玉郎一頭霧水,求救的看向一邊氣定神閑的玄真。
    “你們安靜點,不要打擾霍施主休息”
    玄真一出聲,屋子裏立馬安靜下來,不過最小的玄光還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他都睡兩天了”
    結果被玄真嚴厲的眼神一掃,下麵的話全咽進了肚子裏。幾人跟霍玉郎又說了幾句,並示意晚點再來看他,才磨磨唧唧的離開。等人一走,霍玉郎立馬逮著玄真問個清楚,聽完了事情始末,他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半晌沒吱聲。
    玄真見他小臉慘白,顯然是嚇壞了,心裏有些不忍,便走到床邊坐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那蛇妖想必也不敢再來,你且放寬了心在寺裏再住幾天,想走的時候,我便送你離開,保證護你周全”
    霍玉郎沉默的點了點頭,心裏卻十分忐忑,一想到曾被蛇妖附體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主持聽聞霍玉郎醒來,隔天便召集全寺僧人到佛堂,將霍玉郎圍在中間為他誦經祈福,安撫元神。這一番折騰,霍玉郎又在佛光寺住了幾日,人也漸漸恢複了精神。他是跳脫慣了的,眼看沒再發生什麼事便放下心來,就又變得生龍活虎。寺裏人待他還和以前一樣親切熱絡,隻是,有一件事卻讓他非常在意,他發現自這次醒來後,玄真待他的態度較之前有些微妙的轉變,倒不是說不好,正相反玄真現在待他太好太客氣了,客氣的反而讓他感覺疏遠。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想問一聲為什麼,可話到嘴邊了,一看玄真那個謹慎客氣的德行,頓時就覺得十分挫敗,索性什麼也懶得說了。
    他這邊心裏鬱悶糾結,卻不知玄真這陣子也傷透了腦筋。他醒來後對於被蛇妖附身那兩天發生的事情全無印象,可玄真卻記得清清楚楚,尤其那個早晨醒來時發生的事,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現在玄真一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兩人四唇想貼的畫麵,那觸感仿佛還留在唇上,鮮明的令人心悸。縱使明白那隻是蛇妖的誘惑,可身體卻確確實實是霍玉郎的!
    玄真時刻謹記自己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可是一遍又一遍沉思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定力不夠,對霍玉郎產生的所有感覺,實已超越了萍水相逢。主持曾對他說過,佛門本無禁忌,重在修心,可若是心亂了,是否處處皆是禁忌?他不知道,也沒有勇氣去求解,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的心建起一道圍牆,果斷的將一切雜念阻隔在外。
    霍玉郎不知自己已經成為別人心中的罪惡之源,耿耿於懷了數天之後終於忍不下去了,在一個偏院裏將玄真堵在回廊上。兩人四目相對,玄真率先移開了視線,語氣平靜的跟他打了聲招呼就要從他身邊繞過去,隻是他打定主意要問個究竟,哪能那麼輕易就讓人離開。
    “你最近怎麼了?”
    左右是走不過去,玄真暗歎了口氣,緩緩道:“一切安妥,有勞霍施主費心”
    聞言,霍玉郎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語氣也變得不耐煩:“少來,你說你是不是最近有心事?還是...”
    頓了下,他臉上顯出一絲忐忑和疑惑,試探的問道:“還是說......我被蛇妖附身的時候做了什麼事惹到你了?所以你才疏遠我”
    玄真心裏一震,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異樣,但馬上就被掩飾的無跡可尋,依然平靜的跟霍玉郎道:“沒有的事,貧僧乃出家之人,待人待物一視同仁,霍施主不必耿耿於懷”
    這話說的霍玉郎心頭火蹭蹭往上躥,玄真從頭到尾都氣定神閑,一派平和,且這話中之意讓人找不到半分不妥,可他就是聽的不舒坦!奈何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隻能憋一肚子悶氣。可他不知道,玄真這會兒表麵波瀾不驚,心裏卻已經翻江倒海,不由自主的揣測他心思,猜想他是不是記起些什麼有的沒的,一思及此,更覺得無法麵對他,隻想趕緊離去。不過玄真倒真是想太多,霍玉郎隻是隨口一問,完全沒想到那方麵去,隻以為是被蛇妖附體的時候做了什麼將人惹惱了,他還琢磨著,若真是那樣,頂多忍一忍讓人出出氣就是了。隻是他忘記了一件事,若玄真生他的氣,那就是對他不理不睬了。
    兩人心思百轉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霍玉郎問不出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交流,可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他離開,一時間傻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玄真見他仍然擋在身前,也不好真的甩手離去,隻能這樣僵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霍玉郎終於受不了這令人煩躁的氣氛,率先讓開了道兒,玄真快速看了他一眼後,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就在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霍玉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玄真腳下一頓,緩緩道:“當然”
    聞言,霍玉郎咧嘴一笑,揚聲道:“那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這次不管我有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那都不是我本意,以前有什麼不對的我跟你道歉,你也別跟我計較了,我霍玉郎沒什麼本事,但絕對講義氣,不會虧待朋友,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你盡管說,就是煩了悶了聊個天什麼的我也奉陪”
    他說的豪氣萬丈,也真心實意,玄真眼睛直直看向前方,抬起腳沉默的走了,隻是身後霍玉郎那爽朗的笑聲卻久久不散。
    玄真以為這事不再提,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可到第二天,他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霍玉郎的確不再糾結此事,可卻一逮著機會就纏上來問東問西,簡直想把他祖宗八代都問個仔細,一旦他沉默或擺出拒人千裏的姿態,那人便會搬出在回廊裏說的那段,總之就認定了兩人是朋友,應該無話不談,最後實在沒法兒了,隻能盡量躲著。霍玉郎將他的所有反應看在眼裏,覺得十分有趣,也算是看明白他是個什麼人了,雖然性格沉穩,平日裏一派老成嚴肅的樣兒,但終究是從小長在寺廟裏,沒接觸過外麵的花花世界,心思實在單純的很,讓人忍不住就想逗弄逗弄,當然,霍玉郎也的確這麼做了,隻是沒敢太過分,不然玄真可真生氣了。慢慢地,玄真也總算意會過來了,可對著霍玉郎又實在生不起來氣,隻能自個兒憋在心裏鬱悶。
    日子過的飛快,一晃眼又過了半月,霍玉郎雖然每天逗玄真逗的有點兒樂不思蜀,可心裏終究還是惦記著爹娘和生死未卜的小四,找了個時間就跟玄真說了想要離開的想法。玄真聞言隻是一愣,壓下心中莫名的浮躁,便立刻表明自己會將他護送到山腳的小鎮。
    離開前一晚,兩人都莫名其妙的失眠了。霍玉郎在床上翻來覆去,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裏頭翻騰,他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就覺得惆悵,覺得煩躁,要說離開了舍不得吧也的確有點兒,可也不至於這樣啊,思來想去也沒得出個結果,隻能繼續翻來覆去。而玄真在隔壁房間打坐誦念了一整夜,隻是這最後成效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天一亮兩人就不約而同的出了房間,在門口相遇,看到彼此眼下的青黑,心裏驀地湧出一陣難言的情緒。察覺到氣氛變得稍微有些古怪,玄真率先撇開視線跟對麵的霍玉郎打招呼。霍玉郎在他略顯沙啞的嗓音中堪堪回神,下意識的關心道:“嗓子怎麼了?不舒服麼?”
    玄真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隨即道:“沒什麼,可能......可能昨晚著涼了”
    說完,他心虛的側了側身避開霍玉郎的視線,明知出家人不該說謊,可嘴一張開就下意識的避開了失眠的事。霍玉郎也沒多想,強打起精神去跟玄真的師弟們道別,玄字輩的都住在這院裏,一圈轉下來也沒多大工夫。去飯堂吃了早飯之後,他便拎著一包袱幹糧跟玄真一起去向明空和明浩道別。這一回有玄真跟著,大家夥兒也都放心,離別時的氣氛還算不錯,沒有多少惆悵。
    再次走進這片樹林,霍玉郎感覺挺不自在,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半個多月,而且那蛇妖也再沒出現過,但他心裏總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玄真看他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邊,一臉戒備,不由感到好笑,不過轉念一想也就覺得能夠理解,畢竟這事對他來說太過離奇了。
    霍玉郎比一般漢子都嬌氣的多,玄真遷就著他走一陣歇一陣,兩人到傍晚時分才終於走出林子。看到呈現在眼前的繁華小鎮,霍玉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經曆一番輪回,再世為人。
    離別在即,兩人站在小鎮入口四目相對,誰也說不出那句再見,因為此次別過,真不知何時能夠再見。身邊不時有人路過,忍不住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最後還是霍玉郎憋不住了,嘖了一聲,道:“這感覺真奇怪,別傻站這兒了,你回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玄真木訥的點了下頭,卻遲遲不肯離去,見狀,霍玉郎心中一動,低聲問道:“你......你是不是特舍不得我走啊?”
    玄真一愣,意識過來他問了什麼,頓時覺得一陣心慌意亂,盡管極力掩飾,可表情仍然有些不自然。不過幸好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霍玉郎也看不真切他的臉,隻是過了一會兒聽不到他回應,心裏一陣尷尬,卻也不想承認自個兒自作多情,不禁羞惱起來,嗔道:“什麼啊,好歹朋友一場,說句舍不得又怎麼樣,假正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假正經”可是戳到玄真心窩子裏去了,讓他頓時臉色一白,僵硬的道:“霍...霍施主休要胡言亂語,貧僧就送到這兒,就此別過!”
    說完,他轉過身就急忙忙往回走,霍玉郎再想叫他已是來不及。望著越來越遠的背影,霍玉郎真想逮自己抽一嘴巴,這嘴真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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