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困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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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淩厲的冷風在耳邊呼嘯,此時此刻玄真也沒了往日鎮定,失去平衡的身體隻能緊緊抱著霍玉郎等待即來的命運。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他幾乎要以為這一切沒有盡頭。突然,一道詭異的氣流從下方襲來,很快將兩人包圍,這一突變令玄真一震,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漸漸擺脫失衡狀態,他甚至能輕鬆的立著,仿佛站在平地上一般。
月光下的景物飛快在眼前閃過,他謹慎的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在周圍探尋,沒多久便感應到一絲除他和霍玉郎以外的氣息,他一怔,為那份隱約的熟悉感而困惑不已。不過眼下也容不得他多做思考,盡管穩住身形,但他們依然在往下墜,之後迎接他們的很可能是粉身碎骨,這個認知讓他慌亂了一陣,倍感無奈。倒不是怕死,而是覺得遺憾,漫漫人生路,不想竟隻走了二十載就到了盡頭。他抱著霍玉郎的手臂下意識收緊了一些,與其說為自己,倒不如說是為霍玉郎感到可惜。這個俊美絕倫的男子,雖然有點痞有點不像話,可他大好年華,本就是肆意妄為的時候,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著實令人不忍。
就在他胡思亂想,即將絕望的時候,下墜的速度突然明顯變得緩慢,下一刻,他的雙腳已經接觸到一片硬實,等他反應過來,圍繞在他們周身的詭異氣流已悄然消失。壓下心中複雜的思緒,他試探的用腳往下踩了幾下,又走了幾步,這才終於確信已經站在了地麵上。頭頂的月亮被雲遮住了一半,他借著微弱的亮光往四周看了看,滿眼都是長的埋沒小腿的花草,被風一吹如海浪般一起一伏,他甚至能聞到沁人的芳香。現在是夜裏,他看不清這地方的全貌,但光看眼前這光景便能想象到這處的美妙。在深山老林活了二十年,他還從不知道附近有這樣一處地方,當下覺得十分奇妙,不過自己這些年基本都在佛光寺內,就算出寺也不過是在林子周圍的一帶地方活動,最遠也就是穿過林子到山腳的青山鎮上,這樣一想便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
抱著霍玉郎在附近饒了一圈,沒找到能夠棲身的地方,見人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夜又已深,他索性就在這花海中席地而坐,將霍玉郎放平躺在地上,又脫下身上的僧袍給霍玉郎禦寒。看了眼身後高不見頂的岩壁,他心中的疑惑又冒了出來,之前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他和霍玉郎此時想必已經去見了閻王,一想到那股略顯熟悉的氣息,他不禁皺了皺眉,這會兒再集中精力卻怎麼也感應不到了,想來是離開了。無奈的輕歎一聲,他低頭看向躺在他腿邊的霍玉郎,剛才著地之後他就立刻檢查了霍玉郎的傷勢,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內息很紊亂,多半是受驚過度導致的,思及此,他看著霍玉郎的眼中不免多了幾分憐憫,這麼粉雕玉椓的一個人,生來就該是嬌生慣養的,可現在卻接二連三的遭受苦難,莫非真是紅顏多劫?
霍玉郎精致的容顏沐浴在清冷的月色中,乍一看仿若人間仙子,美的驚心動魄,當觸及到他頰邊柔軟細膩的肌膚,玄真才猛然驚醒,他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不自覺撫摸霍玉郎臉龐的手,心中一片混亂。
涼風徐徐,耳畔不斷傳來花海起伏的沙沙聲,玄真緊閉雙眼,一聲急似一聲的誦念,想要借此將心魔扼殺。
當他再睜開眼,強烈的日光令他本能的將眼睛眯起,半晌才適應。昨夜的記憶回籠,他下意識尋找霍玉郎的身影,然而之前霍玉郎躺著的地方卻隻剩下一件單薄的僧袍,他一愣,正要起身去找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唉喲!”,他立馬認出這正是霍玉郎的聲音,連忙站起身往聲音傳來的地方奔過去。
在岩壁的另一麵看到仰麵躺著的霍玉郎,見他渾身狼狽,精神卻是不錯的樣子,玄真暗自鬆了口氣,邊扶他邊問:“怎麼了?”
問話間,他發現霍玉郎細嫩的手指被刮傷多處,心中驀地一陣煩躁,下意識就想將那雙手握在手心裏護著,可不等他有所動作,霍玉郎已經掙脫他的手,指著頭頂道:“你看!我找到離開的路了!”
玄真一愣,抬頭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隻見這麵岩壁是傾斜的,表麵凹凸,可讓人攀著岩塊往上爬。白天裏再往上看,便隱約能看到頂端,更讓他確定昨晚實屬他們福大命大得了貴人相助,否則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不可能還有命活。再轉頭時,正好對上霍玉郎的笑臉,他心頭一跳,猛的想起剛才的那股衝動,不禁慶幸被及時轉移了注意,才避免陷入難堪的境地。
霍玉郎可不知他心裏這些三五七九的,一心隻為找到出路而興奮不已,就連身上的傷也不覺得怎麼疼了。之前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花草堆裏,而玄真坐在他旁邊,看樣子是睡著了。昏迷前的記憶讓他痛苦了一陣,但很快他就發現他們正身處一個長滿野花的山穀之中,這讓他不得不收拾起心情,眼下他們還活著,那就得想辦法走出去。
兩人在岩壁前站了一會兒,剛才雀躍的心情漸漸冷卻。他剛才隻道能順著岩壁爬上去,可這會兒再看才意識到這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且不論這岩壁陡峭高聳,就兩人目前的身體狀況而言,即使攀爬也很難能堅持爬到頂上,玄真或許還可以,可他就實在難說了,剛才試著往上爬結果隻爬了一小段便撐不住摔下來了,若他們就這樣往上爬自己難免會拖累玄真。這樣思來想去,他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玄真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不動聲色的打量起周圍環境,不知名的野花在陽光下搖曳生姿,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道:“你瞧這裏花草茂盛,附近肯定有活水,我們找到源頭,順著它走一定能走出去”
聞言,霍玉郎沮喪的心情頓時好轉,看著玄真的目光充滿敬佩。他看著玄真被陽光鑲了層金光的側臉,心裏一陣莫名的騷動,這感覺,有點像他昏迷前的那刹那,但又有點不一樣。這時,玄真突然轉過臉,正好撞上他來不及收回的視線,兩人心中皆是驀地一怔。霍玉郎首先別開臉,清了下嗓子,有些底氣不足的道:“那個。。。。。。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玄真想說這沒什麼,可又怕一張嘴就泄露了自己緊張的情緒,便隻隨意的點了下頭,連忙往前走,想要拋開心中莫名的鼓噪,集中精神來找水源。霍玉郎看著他急切的身影,心底忽然湧出一股失落,卻又說不清是因為什麼,拍拍腦門,他隻當被人揍傻了,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犯癡呢。
玄真撿回僧袍穿上,兩人一前一後在花叢裏走著,隻是霍玉郎到底是個身嬌肉貴的,再加上昨晚上才被那麼一頓折騰,沒多久就撐不住了,一屁股賴到地上,直嚷嚷累死算了。無奈,玄真隻好陪他歇著,可是看日頭漸漸越升越高,眼見就正午了,心知不好再耽擱,思襯了會兒,便背對著他蹲著,道:“上來,我背你”
霍玉郎一愣,看著他比自己結實寬闊的肩背,臉竟然莫名其妙的燒起來。玄真蹲了片刻不見後麵有動靜,疑惑的轉過頭,就看見他捂著臉一副火燒火燎的樣兒,心裏一緊,以為他有什麼不適,連忙問:“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被他這一問,霍玉郎隻覺得臉上燒得更厲害些,咬著嘴唇在心裏哀嚎,大罵自己是個沒出息的,竟然瞧著個和尚瞧的臉紅心跳,真是丟臉丟到祖宗墳裏去了。玄真哪知他這些心理活動啊,隻見他支支吾吾的埋著個頭,恨不得將腦袋塞進褲襠裏,心裏更加擔心,急切的問長問短。霍玉郎都快被他問哭了,頭一次覺得玄真這麼羅嗦,嫌棄的不得了,最後實在沒轍了,突然急中生智道:“你。。。。。。你別管我!我就。。。我就憋著尿呢!”
說完,他一把推開玄真,隻覺這老臉是徹底沒了。玄真冷不丁被他一推跌坐到地上,又聽他這話,臉上頓時一僵,也漸漸泛起不自在的暈紅。霍玉郎見他隻顧愣看著自己,更加羞愧難當,忍不住咬住下嘴唇,玄真回過神來見狀,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當自己麵解手,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支吾道:“我,我轉過身,你。。。你請自便”
待他轉過身,霍玉郎無聲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不過總算是糊弄過去了,至於丟臉什麼的他也無所謂了,全當他不要臉吧!隻是他現在也不急,可話說出來了,至少得做做樣子,想著他轉身往另一邊走去,他算計好了,走得遠些,他隻要裝個樣子,玄真哪能知道他尿沒尿。他這邊亂七八糟的一頓想,玄真可比他單純多了,就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唐突了,但出家人向來看得開,隨著霍玉郎的離去,剛才那尷尬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
霍玉郎來到一處深叢,這邊花草長的特別旺,直沒了他的腰。他轉頭看了看和他有些距離的玄真,見玄真依然背對他,這才偷偷鬆了口氣。原地站了一會兒,他琢磨著差不多是該尿完的時候了,便準備走回去,隻是剛抬起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同時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可等他轉頭看時,除了滿眼的花草,便什麼也沒有了,他忍不住“嘖”了一聲,隻覺得莫名其妙。然而當他再次踏出腳時,那感覺又傳來,他心裏突然一個激靈,一個畫麵瞬間在腦中閃過,他心下大驚,毫不猶豫的拔腿向玄真跑去,與此同時,一個黑影突然從他身後的花叢中躥出,迅猛的向他襲去。感覺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恐懼逼近,他本能的張嘴呼喊玄真,隻是剛喊出個“玄”字便覺得身子一緊,再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吊在了半空之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