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國篇 第拾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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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案上有玲瓏小巧的點心,氣味悠長的清茶。用心堆砌的花盒,疊滿了枝椏青蔥的鮮花,配上擱在盒角的小香瓶,越發顯得馬車內氣氛調和溫軟。
“幾位爺,皇宮到了。”撩起車簾的小廝斂眉低語。
樸柏旭站起身,回道:“知道了。”
下車時,並未得到什麼好的禮遇,反而受了不少久治官員的白眼暗諷。
“這是怎麼一回事?”文允信朝池盛宴使了個眼色。
池盛宴反而翹起嘴角,一副悠然的模樣,笑說:“有可能這便是久治的待客之道吧?”露齒一笑,倒顯得灑脫非常。
劉武陽哈哈笑著從廊道那邊走過來,一邊斜覷了那些私下議論的官員,輕哼:“各位大人想必是閑的沒事做,跑來無事生非吧?本將軍若是告之帝皇…”
“…陽武…陽武大將軍,贖罪贖罪,小相不過是路過此地,並無他心!”眉目清秀,神情稚弱的少年官員輕輕走出來賠禮道歉,麵色沉穩,氣態不凡。
劉武陽本是冷毅的麵龐倏地柔和起來,溫聲說:“陸相想作甚便可作甚,並未礙末將的眼!”
陸相的神情卻是蒼白下來,惶恐的垂下頭,匆匆告辭。
而其他官員也跟著作鳥獸散,一時間無比清閑,落下孤寂的心境。
池盛宴卻是若有所思的盯著陸相逃離的背影。文允信輕晃了他一下,他也隻是勉強笑笑,隻是眼底的懷疑越發凝重。這陸相…好生熟悉……
“各位公子,你們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而久治的官員最是嫌惡他鄉人,今日被準許進入久治皇城也是首次,這些官員好奇也是應該,你們可別見怪了!”劉武陽解釋說。
樸柏旭淡淡站立,並無回答之意,垂著眼的模樣倒顯得深藏不露。
“劉兄,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我們豈是斤斤計較之人,昨日不是還稱兄道弟的,今日怎麼就變臉了?”文允信笑著調侃說,劉武陽聽聞也就暢懷大笑。
他拍拍袖口,遙遙一指:“那邊便是書院了,從這條路走!”
鶴嶺門。
久治的書院名取的斟酌文雅,如其名,書院門口便佇立著一座雪花般銀色大鶴,雕的果真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尤其是精氣十足的眼眸,瞳光又涼又清,嵌進紫水晶薄片,光線下透徹美好。書院很寬闊浩大,來往卻都是貴族子弟,並沒有寒門子弟,一個個驕矜自持,麵如蛟龍,隱約有虎龍之氣。
與宛城的青城館確是不同,青城館是開放的書院,鶴嶺門卻是代表血統的書院,皇家血脈不容侵犯,而青城館則是凡有才能之人,皆可入館修習。
“太傅館在鶴嶺門的左側,隔的近也好教書些。”引導的書童解說。
池盛宴看著眼前寡言少語的書童,突然想起那日入館時負責解說的白大牙,雖說年紀頗大,卻蠻壯開朗,笑容燦爛,充滿生氣。不似眼前的書童,麵無生氣,冷淡的很。
“鶴嶺門開放時間有限,分每日晨光灑在大鶴眸上之時直到餘暉從大鶴眸上退去便可。”書童繼續說。“大鶴構造特殊,眼眸有吸引陽光的磁力,陽光顏色越是黯淡,磁力越是微弱,晨光便是陽光顏色變深的起始點,餘暉則是陽光顏色變淺的終止點。”
池盛宴讚歎說:“這大鶴確實構造精致!”
書童並未回應,隻是淡淡勾起唇角,清秀的麵龐上添了一絲生氣。文允信將池盛宴一攬,笑著道:“你若是喜歡,到時回了京都,要多少便可以讓專人製作多少!”
“大鶴是帝皇專門製作的,絕無他人能做出第二隻!”書童轉眼便憤怒起來,臉色漲的通紅,梗著脖子駁斥。
文允信眼睛一眯,掌風便揮在書童身上,冷笑:“不知好歹的狗東西,果真沒有教養,枉我還想寬恕你的無禮!”書童被掀翻在地,嘔出一口鮮血,卻惡狠狠的瞪大了眼睛,神色凶狠的看著文允信。
文允信笑容更深,正往前走了一步,劉武陽便出聲:“文兄切莫生氣,將這孽物拖出去,剜去雙目,剁掉雙手,再賞他亂葬崗上的末位!”
書童慘叫一聲,喉嚨裏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什麼,隻一雙怨毒的眼神盯著文允信,直到被拖出去好遠,那股從背脊竄上來的陰寒之氣依舊揮之不去。
劉武陽笑容不改,輕輕整理了下袖口,道歉說:“真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這是剛剛當上解說書童的人,沒想到居然惹怒了文兄,不過這小子也算烈性,倔得很!”
“死人如何烈性?”池盛宴淡淡回應。
劉武陽先是一愣,後又尷尬的笑起來,回應說:“確實確實。”
樸柏旭將目光投向池盛宴,仍舊是那張潔淨清冷的麵龐,卻和在青城館時截然不同了,那時他的目光是如何天真,在此刻,便有多麼殘忍;那時他的笑容是如何璀璨,在此刻,便有多麼嫵媚;那時他的鋒芒是如何鈍軟,在此刻,便有多麼銳利!
入了這久治,一切都改變了!
樸柏旭又回想起池盛宴臨出發時與他說的那番話。池盛宴掛著苦澀的笑容,眼神直直的刺進你的心口,笑說:“樸兄,我想我們都會蛻變的,我再也不能專心作畫了…”那時樸柏旭並不解其意,隻冷聲說:“池兄,作畫是心之所向,你若秉持內心,便可作畫!”
此時一想,多麼荒謬!
我們都是身不由己,來到這動蕩的地方,你不跟著動蕩,隻好被動蕩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