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國篇 第拾叁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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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兄何時準備再作畫?”樸柏旭問。
“我此刻便有作畫之意了,這鶴嶺門的靈氣十分充沛,龍虎之氣也嘯然凜冽,若不載入畫冊,那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池盛宴笑著說,表情十分意動。他抽出袖口裏的畫筒筆筒,抱拳對其他人說:“樸兄文兄劉兄,我先尋一地作畫,你們便繼續參觀鶴嶺門吧!”
說罷,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
文允信歉意的對劉武陽解釋說:“這池兄本就是一枚畫魂,嗜畫如癡。時常有這樣不拘小節的行為實屬常態,望劉兄切莫見怪!”
“不怪不怪。我倒是越發敬佩池兄之精神了!”劉武陽笑著回應。
樸柏旭輕輕摸了摸垂在腰側的碧綠佩子,似是無意的長歎一口,旋即冰冷起來,同劉武陽文允信一道朝鶴嶺門的深處走去。
池盛宴越過幾道冗長的過道,卻意外尋得皇城裏別有風味的一處居所。
清風不染的一處妙境,泉水盤踞成潭,絲毫不減生氣,反而流淌不停、生機不散,桃林聚集成園,片片灑落如雪花飄散般靈動悱惻。石亭石欄,石桌上擺有檀木長盤,裏含一壺四杯,茶點少許,棋盤一隻,茶水滾燙依舊,陳綠的煙氣帶有沙的質感,沿著茶杯口蜿蜒而上,輕巧曼妙。
紛落的桃花瓣墜在地上,全是新鮮的模樣。不少碎屑落在池盛宴的肩上,被他執手撚起,清風儼然,便四散開來,越發充滿凋零的美感。池盛宴仿若被觸動一般,著魔似的向園內走去。
左腳剛踏入園內,一枝攜風而來的桃枝便凜冽的刺在池盛宴微垂的發絲邊,直直落在石塊雕壘的牆壁上。
池盛宴眼神微抬,神色卻不變。轉而噙起淺笑,拱手揚聲問道:“請問園內主人在此嗎?”
清風起,池盛宴的思緒已飛往十丈之外。
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黑衣蒙麵男子,他半靠在假山邊,神色愜意,左手拎著一壺酒,右手執著一雙筷,身形修長,姿態矜貴。而當池盛宴望過去時,那雙熟悉的鳳眼便閑閑散散的抬起,根本不似那日夜晚冷酷清冷的模樣。
“…倪曖治?”池盛宴驚奇的問。
黑衣男子挑眉不語,顯然是承認了。
池盛宴不知為何,原本緊繃的心緒漸漸放鬆下來,他緩步走到倪曖治的身邊,抬頭朝他齜牙一笑,溫聲說:“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這可真是有緣。”
倪曖治輕輕瞥了他一眼,卻讓池盛宴百感交集。
見過這麼多人的目光,沒有像這樣清澈如實的,它寧靜中帶著沉穩,清閑裏透過慵懶,混雜著堪比蒼穹的青光,入你的眼,便隨之入你的心,觀其眼睛,便可曉其性情:渾然天成,輕快和寧。
“看到的不一定為真,聽到的不一定為假。”倪曖治輕聲說。
這是池盛宴第一次聽他開口,聲線穩定不帶情感,處理得當而不拖泥帶水,這種聲音就像幹脆劃過的一筆墨,透徹清白。
“倪兄此話何意?”池盛宴疑惑啟唇。
倪曖治直接轉了過來,身體麵向池盛宴。池盛宴感受迎麵撲來的壓力,略顯出尷尬的向後縮了縮,卻被倪曖治一把按住,他抽出另一隻手,指指自己,又指指畫筒筆筒,開口說:“不如你畫畫我吧?”
池盛宴先是一愣,然後揚起笑臉:“好啊,你先擺個造型吧?”
等到倪曖治坐好後,池盛宴問:“你不將麵罩取下來?”
“不必!”倪曖治簡潔回答。
池盛宴看著手中的毫筆和硯台,撲麵而來一股熟悉的親切感,他細細的摩挲著這些器具,看著樸素的水筒,將之倒於茶杯中洗筆,等到筆尖柔軟濕潤,這才研起墨來。
這麼長時間沒用到你們,可別怪我啊!朋友們。
池盛宴心裏暗自道歉,眼神也柔和許多。等到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他認真的端詳著倪曖治以及他周遭的壞境天氣景物以及借助的外物。
桃林數株、桃花紛繁、石林幽靜、湖藍長空,以及漆黑寧淡的倪曖治,構成一幅神秘恬靜的天堂畫卷。
重點是勾畫倪曖治的雙眼:細膩輪廓的鳳凰般的眉眼,蒼白的皮膚,以及點綴在眼瞼下略微發紫的眼睫,襯的那雙眼越發動人心魄。而這般模樣,卻是跟金在容相似,不過眼前人的眼睛更為威嚴,而金在容的卻是嫵媚居多。
一雙眼一種形狀,兩種特質,兩種氣魄,卻同樣深入人心。
“作畫時莫不要三心二意,更不要把被作畫之人與其他人聯係起來!”倪曖治淡淡提醒,卻是一針見血。
池盛宴恍然驚醒,連連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倪兄,我們開始作畫吧!”
此時的心神才算收斂純淨,來到久治,與在宛城便是不同。原本心緒是隨心所欲的收放自如,沒想到到了這塊浮躁之地,心緒也跟著浮躁起來,作畫居然還需要他人的提醒才可收斂情緒。
池盛宴取出雞毫開始勾勒眼前人的眼形,越發狹長的好。最好線條濃烈,於是池盛宴取得是上乘的漆墨,尤其是顏色是最深的,畫起來與卷軸的顏色對比極其強烈。
而他的那身黑衣,便可取淺些的鬆煙墨,畫的淡,便可跟眼睛的神情對稱起來,因為不知麵容,若是隻畫雙眼,便得把重心放在眼睛上。而其他顏色池盛宴著重選了碧藍和深粉,用以狼毫粗粗描綴桃樹及長空,既不喧賓奪主卻又自帶光彩。
黑衣人斂衣坐在假山邊,一雙眼驚心動魄,仿佛攜有萬丈芳華,翩然而至,帶來霞光千匹,讓人一時挪不開眼的清貴由此顯現。而擬真假山,浪漫桃樹,澄澈蒼穹,與他也片刻落下風頭,隻一抹濃黑直入人心。
“倪兄,此圖可否?”池盛宴噙起笑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