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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蓋聶已調查清楚了城門口的兵力分布狀況，並安排好了鹹陽宮的搜索路線。兩天後的夜晚，他換上夜行衣，配上淵虹，正要吹熄燭火快些離去，卻聽到廊口處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似乎是兩個人。
    「蓋聶。」雪女敲著門，「你還在嗎？」
    「何事？」蓋聶走上前去開了門，看到雪女身後的端木蓉後，不由得一愣。
    見蓋聶麵露驚異之色，雪女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是這樣的，蓉姐姐看我這幾天不對勁，逼著我說的。她聽了之後，就想跟著我一起過來。」
    蓋聶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到端木蓉身上，端木蓉低著頭，半晌也沒開口，蓋聶便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你要去鹹陽宮。」端木蓉淡淡的問。
    「嗯。」
    「如果碰到難纏的對手，不要糾纏。」端木蓉頓了一會兒，見蓋聶靜靜的看著她，似是在等待著她把話說完，這才有些艱難的開了口，「你自己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蓋聶點點頭，拿了桌上的劍便向門外走去。
    端木蓉回過頭，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心裏的擔憂如何也放不下。自聽了雪女說蓋聶要獨去鹹陽宮，她便再不能沉默下去。「還有。。」她喊住他。
    蓋聶停下了腳步，隻聽得身後素來淡漠的女人說，「外麵危險，早些回來。」
    鹹陽宮與幾年前相比，守衛不僅加派了人手，實力也有所增強。隻因蒙恬離去時調走了許多從邊疆帶來的軍隊，現在接替的守衛換上了一批羅網的專業刺客。蓋聶注意到這批人幾乎都是新麵孔，對鹹陽宮的布防似乎並不算了解。
    嬴政此刻正在去看望高漸離的路上，白天禦醫告訴他：傷筋動骨，怕是好些日子無法痊愈。帝王聽了之後冷冷的一笑，道，「對這些個叛逆分子來說，傷筋動骨不過是家常便飯。」
    雖然他心裏清楚，從那一晚看來，高漸離算不得太能經得起折騰的人。
    趙高低著頭綽著袖口，亦步亦趨的跟在嬴政身後，思索著他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全仗李斯的提拔，然而目前在帝國之中的地位尚不穩定，最大的靠山卻麵臨“失寵”的危險，即使蒙恬在鹹陽的威脅已不複存在，也絕不能在這種時候因小失大。
    「陛下，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嬴政邊走著，邊淡淡的說，「你這奴才平日裏話不多，既是開了口，朕自然是想聽聽。」
    「李斯大人已經兩日不曾離開相國府了，奴才曾去探望過，現在已是重病在身，臥床不起。」見嬴政停下腳步，慢慢看向自己，趙高低著頭後退了幾步，「相國大人本是文官，帝國事務向來繁瑣，前些日子更是長途跋涉，怕是。。」
    嬴政瞥了趙高一眼，「你倒是個護主的奴才，李斯既然染了重病，他負責的事就暫且由你來做。」帝王說完，眼前忽然浮現出當年滅六國時，李斯因為水土不服，掛著一張慘白的臉在燭火下用一隻筆勾畫著地圖的場景。
    八成現在他又成了當年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吧。隻可惜人道無常，韓非的死徹底改變了嬴政對李斯的看法，帝王了解了他的狠毒後委以重任，卻再不給與他當年的信任。嬴政本該殺了李斯，可韓非已死，殺了李斯又有何用，不過是自斷臂膀。
    半晌，嬴政轉過身，似是無聲的歎了口氣，「罷了，朕明日去看看他，今夜姑且留在書房批奏折。」
    「奴才恭送陛下。」趙高彎下腰去，直到嬴政往反方向離去，才慢慢直起身，命令身後的侍衛道，「對宮內一定要嚴加防守，不得有誤。」
    上方的廊柱之間，蓋聶的目光透過黑暗久久定落在趙高的背影上，方才憑借當年曾在宮內當差的經驗，遍查了各處可能藏匿帝國俘虜的秘密所在，卻不曾找到天明。
    蓋聶順著嬴政本要前往的方向看去，思索了一會兒，躍身翻到廊柱側麵，摸尋過去。
    前方不遠處正是眾禦醫所在的地方，蓋聶想來嬴政口中的叛逆分子應該是高漸離不會有誤，蒙恬沒有在宮外動手，說明高漸離在這裏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門口有侍衛把守，蓋聶利索的幹掉了幾個埋伏在房頂各角落的殺手，用劍挑開磚瓦，來到了房舍之內。他帶著劍，慢慢走過去，隻見幾個禦醫圍在床邊。若驚動了他們必然會引來外麵的守衛，蓋聶兩指一合，瞬間將幾人點暈在地。
    湊上前去，看到眼前的情景，蓋聶不由得握緊手裏的劍。高漸離整個人陷在床鋪中，四肢都被綁住，右臂的傷處看起來更是一片狼藉，他喚了他一聲，高漸離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蓋聶冷著臉後退幾步，手起劍落，斬斷了幾條鎖鏈。他一手負劍，另一隻手慢慢將他扶起時，隻聽得高漸離痛呼一聲，忽然掙了一下，「放開我。」
    蓋聶無意中瞥見他因掙脫而裸露的身體，上麵斑駁一片，立刻尷尬的側過臉，淡淡的說，「時間不多，我帶你離開這裏。」
    「蓋聶？」聽得熟悉的聲音，高漸離緩緩睜開眼，看向地上躺著的幾個禦醫，「這是。。」
    「他們本是救死扶傷之人，我自然不會取他們性命。」
    高漸離垂著眼，淡淡的問，「天明呢。」
    「我先帶你離開這裏，天明那邊我會想辦法。」蓋聶心裏一陣翻攪，他早該想到高漸離來到這裏會是這樣的下場，隻恨自己為何不早些調查清楚，早些前來。
    高漸離緩緩躺下身，側過了臉，「我不走。再也沒有一個這樣的機會讓我接近嬴政，荊軻的仇不報，我死了也無法麵對他。今日你獨自前來已是孤身犯險，帶著我，你我都走不了。」
    「不要一意孤行，荊軻的仇要報，但這樣的代價過於慘重了。」
    話音剛落，門外的幾個守衛已踹開門闖了進來，蓋聶想來怕是時間耽誤的太久，那些殺手的屍體被巡邏的守衛發現了，他衝上前去，一連幾劍直刺對方喉嚨。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剩下的人很快會趕到。」蓋聶闔上門，上了門閂。
    「你不用勸我了。」高漸離翻過身，隻留給蓋聶一個單薄的背影，「今日感激不盡。若你回去見到阿雪，便告訴她，高漸離已再也配不上她，願她另尋他人共度一生。」
    蓋聶默默的搖頭，他不知該如何說服自己就此離去，他更不能眼看著高漸離在這種地方一天天受盡折磨。即使知道守衛將至，蓋聶卻遲遲不曾挪動一步。
    通往此處的兩邊廊口，都已有一隊侍衛紛擁而至，他們會合後以目示意，正要發動攻擊，隻聽得後隊傳來有人倒下的聲音。前方的侍衛驚恐的回過頭，隻見銀發黑氅的流沙首領緩緩舉起劍，鯊齒上泛著斑駁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