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當時隻道是尋常  第二十四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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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古木高大挺拔,陽光投下來,隻剩點點斑駁,兩道人影在緩慢移動著。
    “四弟終究不信任你。”宋尚文淡淡地走著。
    “我沒指望過他不會在我身邊安插人監視,隻是沒想到殿下會派人刺殺弦清!”董翰先是嗤笑了一聲,而後似乎有些憤恨。
    “你也不想想,四弟知道你整日與我在一起,他會想些什麼?”宋尚文笑道。
    董翰沉默了。
    “你守在弦清身邊,是沒錯,錯在四弟知曉了弦清對於我也很重要,所以弦清才被卷進來,好在糊弄過去了。但是——”宋尚文目光一冷,“四弟可會善罷甘休?他那般多疑多思,弦清雖有王府高手輪流保護,卻難免有疏忽,她處境堪憂。”
    “你想說什麼?”董翰直接地問。
    “做我幕僚。”宋尚文也不再繞彎子,“說不定我會心甘情願喚你一聲信之。”
    董翰又沉默了,這個選擇太艱難。
    “你可有解藥?”董翰道。
    “沒有。”宋尚文坦然道。
    “沒有解藥,你怎麼肯定,我就會脫離四殿下?”董翰道。
    “我有人手,可以慢慢調製解藥。而且……你對他的稱呼已經變了不是?”宋尚文道。
    董翰狐疑地看看他,久久不語,似是在斟酌些什麼。
    宋尚文負手而立,定住不動,半晌,他道:“不強求。世上能人雖不多,但若強求想必也不會真心助我。”
    “封爵封王者,若非皇子無能,永世不得繼承皇位。王爺已封安王,與皇位再無糾葛,又何必死死盯著不放?”董翰忽然看口,凝視宋尚文的背影。
    修長瘦弱,好似有些蕭條。
    “人人都知安王從小不得寵,早早封王看似放光無限,實際隻是在等死。安王安王……”宋尚文低低地笑了,“老皇自然想他乖乖的,但一旦新皇登基,安王橫豎都是死。他雖體弱多病,但隻能死在自己手裏,難道甘心平白送了性命?”
    董翰無語良久,躊躇措詞道:“若新皇保你一生富貴清閑,你可願收手?”
    宋尚文毫不猶豫道:“不願。權利掌握在自己手裏,比他人給予或沒有的要好,因為他人隨時可以抽走權利,重新一無所有。四弟我了解,他日若最後登上寶殿是四弟的話,我難逃一死,畢竟他清楚,他的三哥不是省油的燈。”
    董翰拂了拂一株淡粉色的花,道:“這花真美。”
    雪白花瓣上染上絲絲粉色,配上淺黃花蕊,仔細瞧著,竟讓人想起那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宋尚文挑眉,道:“何故說這?”
    “人生有很多美妙之處。”董翰道,“不須拘泥於寶殿風光,能做閑雲野鶴不問政事的閑散王爺,為何不做?”
    “我說了,他不會放過我。”宋尚文似有些不耐。
    “最後不一定他稱帝。五殿下,七殿下,一人手握兵權一呼百應,一人博得賢德稱號文人擁戴,四殿下不一定就是最好人選。”
    “若是老皇欽定呢?四弟母妃有雄厚的娘家權利支撐,他母妃又寵愛不衰,吹吹耳邊風的事罷了。”宋尚文道。
    “老皇終究是黎民之主,當以天下為重,應不會那麼自私。”
    “若是真天下為重,說道精明能幹,能謀善斷,又何故早早地封了我王?”宋尚文道。
    ……
    這算自戀麼?
    宋尚文不屑地笑了笑,“本想收你為己所用,你卻當了說客,想來說服我。”
    董翰沉默。
    “本王愛惜人才,不強求。但本王更好奇,難道逼你服用慢性毒藥你便乖乖任由差遣?”宋尚文摸摸下巴道,好像隻要董翰點頭他就找人給董翰灌毒藥似的。他的稱呼變了許些,董翰毫無驚訝之色。
    “這無關四殿下。”董翰道,“小可隻是希望,王爺永遠不當皇帝,沒有偏袒之意。”
    “理由?”
    “弦清。”
    宋尚文沉吟一下,道:“本王隻要她一人。”
    “若有一日王爺真成了皇帝,恐由不得王爺了。這不單單是情愛的問題。”董翰點到為止。
    宋尚文固執地重複,“本王隻要她一人。”
    董翰道:“她知道真相,心中不會快活。”
    宋尚文道:“本王隻要她一人。”
    ……
    歎了一口氣,董翰不繼續了,說了也白說:“我忠不忠於四殿下是我的事,但改投你幕僚卻也不可能。在陸府,還是不談這些的好。對了,七夕快到了,你送不送弦清禮物?”
    “你不送,我就送。”宋尚文道。
    ……
    這麼快就化身情敵了。
    “我退出!年年送她,她都不珍惜,你送就不一樣了。”董翰道。
    “那好說。”宋尚文點點頭,滿意道。
    “你送什麼?”董翰好奇地問。
    宋尚文似笑非笑道:“特別的東西。”
    ……
    裝神秘!
    默默地又紮了某人一針,董翰道:“我們走這麼慢,也快到陸府門口了。回去好好治理治理宋喬妍!搞不懂你為什麼選了她的哥哥做掩護。”
    “長相相似也非我能控製,何況正好是通曉醫理的,很是難得了,但若曉得他有個那麼煩人的妹妹,我就換個人了。”宋尚文聳聳肩。
    董翰點點頭。
    兩人走到門口,未出樹叢,董翰突然道:“你身上可帶了銀針?”
    宋尚文道:“很珍貴的,就隻借一根。”他慢悠悠地從懷中掏出針灸帶子,慢悠悠地打來,慢悠悠地捏出一根最細的遞給董翰。
    董翰默默翻白眼。
    銀光一閃。
    刺眼。
    如曇花一現,教人看不真切還以為自己眼花。
    隱約有人影倒地聲。
    董翰挑挑眉,道:“偷聽作甚?何不光明正大地聽?”
    ……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人盡數離去了,弦清窩在床上被子裏哭了一會兒,畢竟心裏堵堵的不舒坦。
    想起宋尚文的交代,弦清抹抹眼淚,笑道:“你哭啥嘛,又沒死人,誰沒受過點委屈?受著就受著了,不就是被人議論?反正咱體有異香的,早就出名了……”
    想著覺著寬心不少,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就算她真的勾引了宋喬妍哥哥,那宋家老夫人都沒出麵嗬斥,輪到她來指鼻子罵?她那般言語,那般神態,像極了氣勢洶洶找金屋藏嬌的相公,罵相公的小情人。不會吧……
    弦清嚇傻了。
    不論暗戀?
    那宋喬妍,喜歡自己的親哥哥?
    搖搖頭,弦清不再想下去,太驚悚了,她一市民世麵也沒見著的小女子受不了。
    翌日,那些爬上牆的腦袋們就真的隻剩下腦袋了,宋喬妍雇的那輛藍色馬車的主人,也消失不見了。
    其實,他們何其無辜,爬牆頭的人中隻是來湊熱鬧的那一孫家小女兒,那般嬌嫩便遭受滅頂之災,又何其無辜?
    若教弦清知道了宋尚文心狠手辣的一麵,又會怎般心寒?
    但是宋尚文對弦清的好,卻是有目共睹的。
    不過。
    人,是會變心的。
    如他,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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