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弦清很興奮。
    一晚上翻箱倒櫃的找醫書，時不時用左手把右手的脈命，一會兒又反過來。把脈就把脈吧，她還老是咯咯咯地笑，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
    曉曉剛端晚飯進來，便聽見弦清在那裏拿一卷書念念有詞，直到她把晚飯重重拍在弦清麵前她才回過神。
    連曉曉偷吃了弦清那份雞腿肉弦清都沒有察覺。
    曉曉感覺很不對勁，於是——
    “小姐！”曉曉大吼。
    弦清一抖。
    “回神啦！”曉曉恨鐵不成鋼地繼續吼。
    “啊！”弦清嚇得一愣一愣。
    “怎麼了？”
    “我以為小姐已經神經失常了。”曉曉道。
    ……
    “小姐，你很矛盾對不對？”曉曉看穿弦清心思，道。
    弦清知道她問的什麼，抿嘴半晌。
    “……是。我好像，有點喜歡他……”弦清措詞。
    “你喜歡宋公子的。”曉曉肯定地說。
    “如何那麼肯定？”
    “小姐，今天下午去宋府一趟，晚上回來你便瘋了似的把脈看醫書，難道不足以說明麼？”曉曉看向弦清。
    “那是我熱愛醫術！”弦清狡辯。
    “好，你臉上洋溢的幸福是怎麼回事？你的思緒又飄到哪裏去了？”
    似乎不願意讓心裏的異樣感情噴湧出來，弦清壓抑道：“……你先出去吧。”
    “小姐！”旁觀者清，曉曉急了，她一直想明白告之，讓弦清不要再迷惘，早些明白不是更好麼？可是，每次她提及，都被小姐趕出去。
    她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曉曉輕歎了聲，如同薄薄一片羽毛，不為人知，兀自消散在院子裏。
    弦清推曉曉出去，然後迅速關上房門。
    曉曉不知道弦清在屋子裏做什麼，但一定在想剛才的事。她想了想，一鼓作氣道：“小姐，你對董公子隻是像兄長一樣，而非愛情，若是早些看明白，也好早些施計退了婚事！婚姻終身大事，再猶豫不決，耽誤了後悔莫及！”
    “莫要再說！我心很煩！”弦清大聲道。她扔開醫術，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曉曉沉默了，她走開一會，回來時捧著腳盆洗腳布。她輕輕放在問口，道：“小姐的事，一個奴婢也說不得什麼。腳盆放在問口，你早些洗洗。”
    裏頭靜了一會，才輕輕地傳出一聲，“嗯，你也早些回屋吧。”
    月光如水，洗滌了一樹紛飛的梨花，銀光朦朧又清明，照進了誰不願正視的心房。那蠢蠢欲動情意，融入纏綿的簫聲，是要訴於一樹梨花聽麼？
    花飛花漫天，簫聲清越，紛紛落盡花兒中，尋覓無蹤。
    到底曉曉的話弦清還是聽進了七八。
    董翰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弦清總是恍惚，他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哥哥。
    他的默默關心，調笑激將，弦清從未忘記。
    可是愛不上他，無需外在理由。
    隻是心不願。
    簫不同於琴，琴聲如同玉珠落地，一聲一聲都清晰不拖拉，就算彈出纏綿憂傷的曲子，也是條條分明，看得清楚明白。而簫，仿佛隻是掩蓋吹簫人心口的迷惘，絲絲綿綿斷不幹淨，越吹越迷茫。
    宋尚文。
    聞之便高興卻又無奈。
    宛如那片梨花，你知道它隻是與你擦肩，但你忍不住想要抓住它，卻又抓不住。
    任其他花瓣蓋過那一朵。
    仿佛隻是幻想。
    弦清啊弦清，你的真命天子，到底是其中哪個？
    你很清楚，又不想明白。
    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