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時，曉曉抱著三個麵人兒上來，向窗邊走去。見小姐與那男子相談甚歡，她嘟囔著嘴，小聲道：“有了美男子忘了曉曉！”無辜的弦清又被扣上了“見美忘義”的帽子。好吧，曉曉承認她對男子也有好感，不過既然小姐喜歡，她就不和小姐搶了吧。
    曉曉自我犧牲地點點頭，那邊弦清也已經看見了曉曉。
    “曉曉！你剛才跑到哪兒去了？咦，手裏拿的什麼？”弦清離座走來。
    曉曉一笑，把三個麵糖人展示給弦清看。弦清見了高興不已，忙不迭地拿了來，把宋尚文的麵人給他。
    “你看，多像！”
    宋尚文挑眉，接過，端詳了一陣，道：“是西街李師傅做的？這兒就屬他做的最像了。這是……你婢女買的？”
    曉曉：“哼！”
    “……”
    曉曉看了看宋尚文無語的模樣，又一扭頭：“哼！”
    “……”宋尚文嘴角抽了一抽，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曉曉又看了他一眼，又一扭頭：“哼！哎呀！”
    弦清捏了她一下，聽見她誇大其詞的一聲“哎呀”，鬱悶地看向宋尚文。她想了想，準備說話圓個場。
    曉曉卻斜著眼睛看宋尚文，開口了：“我是給我家小…公子買麵糖，不是給你。看你長得還不錯，才叫麵糖師傅順便捏了一個你。嗯，其實你和咱家小…公子還挺般配，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就把你給……”
    為什麼沒有再惡狠狠地說下去了呢？
    因為嘴被人捂住了。
    宋尚文抹抹汗，沒見過這麼剽悍的婢女。
    還有，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看看宋尚文啼笑皆非的模樣，弦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曉曉無知，無意衝撞公子，公子莫怪才是。”
    “哪裏哪裏，我怎會怪罪於她呢？”宋尚文還禮，“這麵人實在有趣，捏得栩栩如生，若陸小姐不介意……”
    弦清淡淡一笑，自以為理解了宋尚文的意思，道：“若宋公子不嫌棄，便就當我給公子的見麵禮吧。”
    宋尚文笑了，帶點陰謀得逞的意味。他從曉曉手裏拿過弦清的那個麵人，曉曉不依，死死不放手，他便道：“曉曉，你家小姐都同意送於我了，你還不放作甚？弄壞了見麵禮，可就不好了。”
    曉曉無奈放了手，心裏對宋尚文的印象又變了，剛還沒覺得，現在想來，真真可惡！白糟蹋了一身好皮囊！曉曉衝宋尚文的背影做鬼臉，一個又一個，等他一回頭，曉曉又淡定地望天，啊……天氣好好，萬裏無雲耶……
    宋尚文拿著弦清的麵人，弦清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這是我的麵人……”
    “小姐，可不就是這個麵人？呐，若小姐也不嫌棄的話，這個。”宋尚文遞過來他自己的麵人，“這個也就當我的見麵禮嘍，小小心意而已。”
    “……”弦清掩麵，咳嗽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放下寬袖。放下時，臉上潮紅已經不見蹤影了，“如此，我便收下了。”
    曉曉憤怒了，明明是她買回來的，還用得是自己私房錢，怎麼現在他倆送來送去的，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啊？
    “啪！”憤怒的曉曉把憤怒的曉曉麵人拍到宋尚文麵前：“給錢！”
    “……”
    “給錢！”
    “……”
    “聽到沒有！麵人不是花錢買的啊！給錢！”
    “……多少？”
    “十文！”
    宋公子沒有帶那麼小的錢，宋公子把一兩銀子放到桌上，宋公子剛剛想說話。
    但是沒說成。
    “耶？一兩啊？哇，不用找了！”曉曉高興地抓起銀子，自覺地收起曉曉麵人，快活地退到弦清身後。
    “……”麵麵相覷中。
    “咳，在家太寵她了，見笑，見笑……”
    “無妨，無妨……”
    被曉曉這麼一攪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無語良久。
    宋尚文道：“陸小姐，恕在下失陪，家中還有些事，便先走一步了。嗯……這玉佩交予小姐保管，若小姐來了興致想學醫，便拿玉佩到和杏藥堂，自會有人帶你來見我。”
    他遞來一塊玉佩。
    “多謝。”弦清收下玉佩，微微一笑。
    宋尚文便告辭，臨走前反過身來對弦清道：“秀眉不盡多難喝，珍眉也不盡多好喝，既都是茶，小姐不妨換換口味。”
    說完便離去了。
    弦清看看杯中還剩的半碗殘茶，毫不猶豫端起來，舉杯喝完。
    茶已涼，便隻剩無邊無盡的苦味，再沒有一點點香甜。
    宋尚文已經下了樓去，看見他走在街上，愈來愈遠，弦清不住地回眸看他。
    一眼，又一眼，仿佛看不盡似的。
    千百回眸不曾休。
    直到一株大樹遮住了弦清的視線，她才回過神來，不禁笑自己，剛是怎麼了？被什麼附體了不成？竟一直看著宋公子舍不得收回視線？
    想著，臉一紅。
    “小姐……”曉曉哀怨地看著弦清，果真有了美男子忘了曉曉啊。
    “嗯？”弦清摸摸自己的臉，無意識的嗯了一聲。
    “小姐，你喜歡他就承認唄！不過曉曉跟你說，隻有相處久了方知人心，那時候你再決定是否托付終生的才是。”曉曉老成道，“嗯，嗯？小姐！有沒有在聽！”
    “在聽呢，在聽呢。”弦清笑了笑，但轉而在曉曉看不見的地方，微笑化為一番苦澀。
    她剛剛一口氣喝掉那杯清苦的茶，想要感受的，就是無邊的苦澀。曉曉不知道，但爹爹已經找她談過話了，意思很明確地告訴弦清他意中董翰，想把她嫁給董翰。父母之命大於天，再說董翰也算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好友，結為夫妻似乎理所當然，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但是今天，這個男子刹那走進她的心田，把她以為的理所當然全部打翻。是，不否認，與他半天的交談，心動次數比同董翰在一起十年加起來還多。她曾以為說服了自己，可以嫁，董翰是愛自己的，自己可以慢慢愛上董翰。
    可是錯了。
    因為這個男子。
    宋尚文。
    “弦清現在……很迷茫呢……”輕微得宛如蚊子哼哼。
    大霧彌漫，她在路中央。
    往哪走，怎麼走？無邊無際的白霧，哪一條路都看不到盡頭。
    又喝掉了曉曉的那半杯茶。
    弦清躺在椅子上，不想動。
    茶能醉人何必酒。
    本不想醉，奈何已醉。
    開更第一天，某羽送一章。看官們要給個麵子，推薦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