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個隻知道一整天往書堆裏鑽的院長也不是沒有關心過這個遠房親戚的。第二天就頂著個鳥窩頭嘰嘰咕咕地討賞了。
    當時湯米正在樓底的小廚房裏努力把一勺勺該死的葡萄糖溶解進可可裏。
    “湯米醬啊……覺得怎麼樣？”諾迪斯這個院長當得真真是沒有架子，海斯汀那性子也鐵定是不管的，據說享譽在外的院風什麼的都是科院主任米拉多瓦一個個戒尺皮鞭教導出來的，搞得整個帝科院像小學堂似的，都這麼大人了，沒有約束再怎麼不惑也是懶散的。這不是，堂堂院長往小廚房油兮兮的門上一靠，腆著臉笑得再怎麼猥瑣都不會有哪個做飯阿婆感到驚異。
    “海斯汀？不錯。”湯米的眼神閃了閃，豈止是不錯。
    “湯米啊，叔叔知道你男女通吃的，你要是能把海斯汀吃得死死的那也再好不過，我都管不住他的……但是啊……”
    湯米手裏攪拌的動作不停，挑了挑眉：“但是？”
    諾迪斯院長張了張口，門外路過一個掃地阿婆。
    “你爸爸……還好麼？”
    湯米愣了愣，瞬即笑容擴得偌大。“放心，我會大——大地誇獎你的”那個大大還被加了重音。
    要是已逝的母親知道遠方的猥瑣叔叔正在像追女孩子似的追著自己丈夫，肯定會氣得活過來。但是自家爸爸卻是個冷性子，至今連正眼都沒給過一個。於是，猥瑣的諾迪斯叔叔就隻能扒著門框巴巴地盼望著親愛的未來的小兒子湯米能乖乖地幫忙拉個小紅線什麼的。
    諾迪斯的臉紅了紅，扒著門框吹了吹指甲。“分開這麼久他就沒有稍微……那麼一丁點地念著我麼？這可惡呐……湯米醬你為什麼就這麼人見人愛呢……教叔叔幾招？”
    “親愛的叔叔，你可愛的湯米醬也碰釘子了呢……”湯米衝門口笑得苦苦。
    “海斯汀？我就知道。他怎麼可能乖乖躺下讓你吃幹抹淨啊？嘿嘿……我怕到時候你會是下麵那個……嘖嘖，連可可都幫人家泡了……”
    湯米笑了，手裏的勺子一下一下地繞著順時針：“我心甘情願。”心裏甜的像杯裏的可可。
    諾迪斯往窗外瞥了瞥，掃地阿婆掃著掃著出了視線。
    “過兩天就是新生的集訓，到時候海斯汀會上台做這一期的研究報告。別忘了你還有任務。”他鬆了門框，肅容道。
    湯米一愣，緩緩搖了搖頭：“挺快的啊……”
    諾迪斯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身側的拳頭緊了又緊：“湯米，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失手過。”
    湯米歎了口氣，換了隻手攪拌：“一見鍾情的魔力你不能體會的。”
    “生活中，有些事情片頭並不預兆著片尾。”
    “這取決於你是導演還是演員。”湯米笑了笑，”我相信我是前者。”
    “我畢竟還是你的導演。”
    “那麼演員罷工呢？”湯米笑著眨了眨眼睛。
    諾迪斯愣了愣，長袖一揮，瓷杯應聲而破。
    雪白的瓷片破得猙獰。一顆沒有彈道的子彈軲轆轆地在木桌子上打轉。
    噴濺到牆壁上的可可順著牆縫滴回到桌麵上，漫了一片白。血色。
    “瓷杯和可可的取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諾迪斯轉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嗬，隻要翻手一傾，可可便流入下水管道，瓷杯仍在。但是碎了瓷杯，可可如鮮血一樣飛濺。
    湯米俯身，小心地用指肚摩裟著瓷片的棱角，疼痛。
    “但是……如果對我而言，你是瓷杯，我隻是可可而已。那該怎麼辦，恩？寶貝？”
    事情遠遠超出了預期的發展，第一眼，湯米就知道自己陷下去了。但是往往來來的美女帥哥這麼多，海斯汀長得俊俏，自己的反應實屬正常。於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收一收自己的心，便任由它蔓漲滋生。
    但是誰知道呢，第二眼開始，他就與眾不同了，習慣性微微撅起的嘴角，板著臉卻是可愛的樣子，陷下去了，就出不來了。想把整個世界的糖都送給他，隻為博得他淺淺的一絲笑意。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