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兜兜轉轉愛方醒 第7章 月夜梁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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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壽宮內,後宮一幹人等慣例地聚首一堂,主位上蕭翊和太皇太後正聊著秋闈狩獵的事,這是最近宮裏最大的話題。
“皇上,秋闈狩獵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可定好了出發的日期?”
“回皇祖母,一切事宜已經準備妥當,大軍定在三天後出發,除了滿朝文武之外,大阿哥也會同行。”
“那侍候皇上的人呢,皇上打算帶誰一起去?”太皇太後此話一出,眾妃紛紛聚精會神地聽著,就希望能從蕭翊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在外狩獵各種條件都有限,朕怕她們不習慣,有奴才侍候著就夠了!”蕭翊隨便找了個借口推脫著,一群女人平時在宮裏已經夠傷腦筋了,狩獵這麼高興的事還要帶著她們未免太掃興了。
“那怎麼行?侍候皇上是她們的職責,皇上不帶多,最起碼也帶上一兩個,不準說不啊!”太皇太後太了解自己的孫子了,事先封了他的退路。
蕭翊隻能妥協了,無奈地說道:“那好吧,雅妃是大阿哥的生母,既然大阿哥一起去就跟著過去吧,溫貴妃身子不好,榮妃就留在宮裏協理事務,寧貴人和定貴人都善騎射也跟著一起去。”
“臣妾領旨!”三人高高興興地回話,各處投來的目光有羨慕的、妒忌的,還有不屑的。尤其是華嬪這一類舊人,對定貴人、寧貴人這些異軍突起的新秀總是看不順眼。
這時,門口跑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子,直直地衝進了蕭翊懷裏,身後一群宮女太監小心翼翼地護著,生怕小主子摔倒。
“皇阿瑪,皇阿瑪,大哥一起去,兒臣也要一起去。”二阿哥一雙小手隻能勉強圈到蕭翊的兩肋,軟綿綿的身子可愛極了。
“康甯來,讓皇阿瑪抱一抱!”蕭翊把二阿哥抱了起來,隨即高興道:“哎喲!幾天沒抱你,重了不少呢?”
“那當然,兒臣現在每餐都會吃完大大的一碗飯,喝完大大的一碗湯!”二阿哥奶聲奶氣地說著,還不不停地用手比劃。
劉沛新見蕭翊開心,也出聲附和:“是啊,二阿哥最近可乖了,每天都把太皇太後哄得笑嗬嗬的!”
二阿哥是已故博爾濟吉特皇後所生的,皇後病逝之後,太皇太後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撫養,要是說雅妃的大阿哥在宮裏有什麼威脅的話,那首先就要推這個血統高貴,又得太皇太後寵愛的二阿哥了。
“康甯這麼乖啊!”蕭翊寵愛地捏了捏二阿哥的小臉,二阿哥立馬趁機撒嬌:“皇阿瑪,也帶兒臣去吧,兒臣會很乖,不會亂跑的。”
“好,那現在康甯該做什麼了?”
“睡覺,兒臣這就去!”二阿哥扭著身子下地,腳一落地就‘咚咚’地跑回房了。
“二阿哥真是越大越乖巧了,要是三阿哥以後也能這麼乖就好了!”榮妃看似羨慕又似擔憂地說道。
“三阿哥有榮妃教導,他日必定也是出類拔萃,其他人也該加油了,幫皇上開枝散葉就是我們大清的大功臣了。”蕭翊立妃多年,宮妃眾多,可是子嗣就隻有三位阿哥康怡、康甯、康晨,公主更少,除了夭折的大公主襄瀅,就隻有榮妃的二公主襄晴和溫貴妃的三公主襄蓉兩個了,太皇太後豈會不著急。
“是,臣妾遵旨!”
“皇祖母,朕還有公務要處理,先行告退了。”蕭翊最怕太皇太後說這些事情了,想到夭折的大公主,不禁想起身故的章佳皇後,心裏一陣傷心。
太皇太後聽他說到公務也不敢多留:“皇上公務為重,可是也要注意休息,要是公務繁忙就不用過來了,哀家有她們陪著就好。”
“是,孫兒知道了。”
“臣妾恭送皇上!”
蕭翊從寧壽宮出來後,並沒有回乾清宮,而是來了章佳皇後的故居靈犀宮。當年章佳皇後覺得坤寧宮太大,人多紛擾也多,不喜歡入住,於是蕭翊就特地命人建了這座靈犀宮,取‘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之意。
蕭翊慢慢地在屋子中踱步,每走一步都牽動著與章佳皇後伉儷情深的回憶。
章佳皇後是蕭翊登基時冊封的發妻,自幼年成婚後就一直恩愛相守,沒想到天妒紅顏,一場無情的疾病,在十一年後帶走了年僅二十歲的章佳皇後。章佳皇後崩天那年,蕭翊甚至撤選秀女,親自陪伴在靈柩前三天三夜以示悼念。
之後,蕭翊就讓人封了靈犀宮,除了每日打掃的宮女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出,而宮裏的一切也都一直保持著章佳皇後去世前的模樣,就連架上的衣服、桌上的宣紙,也都原封不動地保存著。
隻可惜桃花依舊,人麵卻早已全非。
蕭翊歎息連連地看著牆上的畫像,那是他多年前親自為章佳皇後畫的丹青,昭示著兩人昔日的恩愛。
“皇上切勿憂傷,保重龍體為重啊!”李福全小聲地在身後勸慰著。
“如何能不憂傷?皇後臨終托付,讓朕好好照顧大公主,可是大公主卻不幸藺世,朕實在愧對皇後!”蕭翊永遠都忘不了當日章佳皇後緊抓著自己的手,看著大公主依依不舍的樣子。
“大公主病中,皇上日日守候在旁,親自喂藥、喂食,大公主崩天實在是上天不垂憐,皇上何必自責?”
“人都沒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你先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呆一會。”蕭翊坐到書案前靜心冥想,李福全應了一聲就帶著人退出去了。
蕭翊一個人看著雖然依舊整潔,卻毫無人氣的屋子,心裏一陣惆悵,不禁想起蘇東波懷念妻子所作的江城子,心感唏噓地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岡。”
蕭翊靠在椅背上,閉目回憶著章佳皇後的嬌顏。突然傳來一陣二胡的樂聲,柔美有秩,一曲梁祝拉得潸然淚下,感人至深,仿佛呼應著蕭翊的憂傷一樣,每一個音節都緊緊地牽動著蕭翊的思緒。
李福全也聽到了,立馬進來詢問。蕭翊揚手示意他別打擾,李福全會意地侍立一旁。
蕭翊細細地聽著,隨即拿起桌上的毛筆,一腔思念盡聚筆尖,片刻後,兩行飄逸的狂草便赫然地出現在宣紙上。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不知何人所奏的梁祝也漸入尾聲,音律急促激亢,將祝英台抗婚、哭靈的悲切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如泣如訴。
曲已盡,音已絕,可是眾人依然停留在哀傷之中,不能自拔。
窗外一陣清風飄然而入,卷走了安然於桌上的宣紙。宣紙飄過宮牆另一邊的一顆月桂樹下,一名少婦正抱著二胡在月下垂淚,宛如被迫與愛人分離的祝英台一樣。
宣紙又越過一麵宮牆,往前方飄去。雪密正在對月感歎,突然一張宣紙飄落在腳下,拾起一看,徐徐念道:“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到底是何人有這樣的感傷?又是什麼樣的人能奏出這樣悲慟的音律?”
同一片夜空下,同樣傷感的三個人,帶著不同的思緒、不同的遺憾,同時念出梁山伯死前的一首詩:“一場好夢匆匆醒,心已碎,意難伸。從此不到錢塘路,怕見鴛鴦做對飛。”
“皇上,可要去把人帶過來?”李福全小聲地詢問著,仿佛怕打破此等凝重的氣氛一樣。
“也罷,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追問來處?”蕭翊輕輕地歎了口氣就離開了,無人的宮殿再次陷入了寂靜。
三天後,終於到了秋闈狩獵的日子,蕭翊帶著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