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寒篇 016 反替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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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聖旨重新裝回錦盒中遞於爹爹,扶著爹爹坐下,斟了一杯熱茶遞上,似是不經意道:“那日在昕雪苑時爹是當真忘記了高祖皇帝的聖旨或是假裝忘記?”
爹爹輕抿一口茶,長歎一聲:“為父若不是親眼看著你長大斷然是不敢相信你隻有十六歲的,城兒,你太過聰明。”將杯盞置於一旁的茶桌上,繼而道:“先皇在世時貪圖享樂,驕奢淫逸,北懷王與北方眾王密謀意圖造反,值萬壽節之際興兵,北懷王打著替聖上過壽名義進京,私下領精兵三萬匿於郊外,於萬壽節當夜逼宮,後北懷王雖兵敗被誅,卻也給皇家敲響了警鍾了,自那時起先皇下詔藩王未經召見不得私自入京,否則以謀逆罪論處。”
爹爹所說我曾於一本野史上見過,那次事件史稱‘北王之亂’。因看的時間久了,書上所述北王懷如何兵敗被誅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而另一個段子卻是記得十分清楚。
據那本野史記載,北懷王利用地形優勢,曆時十年在長都的覺眠山上打通了一條隱秘的山洞,沒有山的地方便從地下打地道,綿延數千裏一直從長都通往懷國,故而北懷王才可以秘密領兵進京而不被發現。
當時看完之後我心中驚歎,大讚北懷王隱忍力好,竟是用了十年光陰隻為一朝,盡管他的失敗是必然的結果,其城府和耐心卻也值得人敬佩。
許是我想的有些失神了,爹爹故意的咳嗽了幾聲,我尷尬的低下頭去,不語。
爹爹問我:“城兒,爹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方才爹爹與你說的話你可明白?”
我點頭道:“城兒明白。聖上從未召見國卓雲寒,而他卻三番五次進京,不去別處,隻來晉王府,更未進宮參見聖上,僅憑這一點,聖上便可下旨將晉王府上下悉數誅殺。”
爹點了點頭,我又問:“既然爹知道,當初又為何要答應卓雲寒的提親?”
見爹不語,我輕哼一聲:“爹,如今娘的事情我已經不怨您了,我也真心的想把您當成一個用心良苦的父親,可是爹,您這份用心請恕女兒承受不起。”
“城兒,你知道……”
我打斷爹的話,心中已經平靜的不再有波瀾,隻是笑著道:“倘若在這之前我還不知道您的目的為何,那便也承受不起爹的誇讚了,是的,我全都知道了,爹,我隻想問一句,您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是您的女兒,或者我隻是您效忠皇帝的一個工具?”
此前我一直不明白,不論是卓雲寒還是白玄絡甚至是蕭奕之,即便是他們再有能耐,又怎麼會知道我便是預言中的那人?我出生之日那些知情的人已經被悉數殺害,除了先皇與我爹便再也無人知曉,我娘與蘭姨自是不會將此事泄漏出去的,風守備一直盡忠於爹,故而除了我爹便不可能有人能將此事傳揚出去。
我不過十歲,白玄絡便說要娶我,一個十歲的庶出丫頭還是個不受寵的有什麼魅力能讓堂堂的蜀國世子隻一眼便失了心?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早已知曉我的事情,不過是先給我一個溫柔的陷阱,讓我心甘情願的跳下去罷了。
待我十五歲時,白玄絡過府提親,卓雲寒也在此時不動聲色的進京。白玄絡身為世子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而卓雲寒身為一國之王卻不可以,而他明知此行有違聖意卻執意一行,與白玄絡公然相爭,最終事情卻沒有鬧到皇帝那去。
從前我沒有想過那麼多,隻將一切看的太簡單了,而如今看來,他們每個人都擺了一盤棋,而我便是那顆他們一決勝負的棋子。
楚、蜀、魏、吳、秦、魯、晉,七國相互製衡,互相牽扯,誰也不能將誰吞並,故而皇帝設下陷阱,以我為餌,引誘他們上鉤。
秦蜀兩國相鄰相依,秦國實力稍遜蜀國,蜀國又位於秦國和皇都之間,故結秦而攻蜀,遠交而近攻之,先將我許諾於白玄絡為妾,繼而由卓雲寒用秦王妃的身份來換,最後再將我許給卓雲寒,以挑起秦蜀兩國矛盾。若蜀王就此事參卓雲寒一本,那秦蜀兩國矛盾激化,開戰迫在眉睫,皇帝便可以正義之師的名義出兵從中調和,派兵常駐兩國,便等於間接控製了兩國;若蜀王參透了其中的緣故沒有參奏卓雲寒,兩國之間的矛盾便不可消除,日積月累,矛盾便會越來越大。若此時再將我的身份散播出去,卓雲寒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諸王並起,請乏於秦,皇帝便可以坐山觀虎鬥,待到諸王力乏之時興兵,一舉收複。
至於我,沒有人會顧及到我的死活,若真到了那時,我存在的唯一的作用便是挑的天下大亂,好給皇帝一個削藩的機會。
許久,爹沉聲與我道:“城兒,若是恨我那便恨吧,我從來沒有不當你是我的女兒,你是我風立業的女兒,更是我風家的人,也正因為如此,爹不得不犧牲你。”
我嘲弄的勾起嘴角:“那還請爹能給城兒一個信服的理由,這世上沒有什麼迫不得已的事情,那些冠冕堂皇的去犧牲別人的人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罷了。”
“不。”爹堅定道:“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這麼做是為了風家上下數百人的性命。高祖皇帝在世時我風家先輩曾以血祭天,必須世世代代效忠懿朝,盡忠皇帝,否則不論是千秋萬世,風家的子子輩輩永生永世都將死無葬生之地,永世不得輪回往生,倘若風家生出預言中生來便帶有蓮花印的女兒必須交由懿朝天子處置,若有違背,人神共誅。”
聞言我驚怔住,古人對誓言向來看重,尤其是血誓,而風家的祖輩更是發了如此毒辣的重誓。聽的我渾身發怵,又忍不住問道:“既是如此,那我出生當日爹爹為何要殺了我?”
爹一愣,隨即道:“不曾想你娘已將此事告訴你了。”
聽爹那話,我方知自己失言了,也幸而他沒多想,我點了點頭,聽爹道:“當日你不過才出生,我想著不過是殺掉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罷了,趁著當時並無太多的感情便殺掉你總好比日後長大了再殺掉你。”
我失聲的笑了,問道:“殺掉一個剛出生的嬰孩,難道爹不覺得殘忍嗎?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剛剛降臨到這個血腥的世界罷了。”
“那也好比殺掉一個長大後的女兒。”
爹的聲音有些沉重,他問我:“如今我們風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雖是盡忠,皇上卻仍對我們有所懷疑,想要把你捆在身邊,你二姐在你們眾姐妹中雖是精明,可入宮的時日多了,整顆心已經迷在了皇上身上,指望她斷然已經不能維護風家了,隻會被皇上利用,將風家置於更加危險的境地。”
聽著爹的話,我冷笑著:“所以爹爹便想將我送進宮裏,讓我來維護風家?”
爹不認同我的話,反駁我:“即便是我不這麼做,皇上也會這麼做的,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就好比懿朝的天下,他絕然不會將你放在明眼處任天下人爭奪,不把你放在身邊他終歸是不放心的。”
我故作驚訝:“我的身份嗎?我覺得我的身份是秦王妃。爹,難道您不這麼認為嗎?當初可是您親自將我許配給秦王的。”
爹略帶怒意的訓斥我:“不許胡言,聖上已經下旨了。”
我不願在這個到處充滿算計的地方呆下去,起身便離開,邊走邊說:“他是你的聖上,不是我的。我是一個有血有肉人,不是一個任由你們擺布的棋子。你若真是想讓我進宮,念在你奉獻了一顆精|子給我娘的份上,我會進宮,至於以後會怎樣,那便是我的事情了。”
餘光瞥見風立業扭曲的臉,我忽然心情大好。
卓雲寒,我風暮城今生能得你真心,無以為報,你既是想要這天下,我便傾盡全力助你得這個天下。
回到昕雪苑時見到那日替我量身的繡娘,蘭姨正在與她說著什麼。
見到我,喜娘上前福了福身,道:“七小姐,這媳婦已經按照您畫的款式趕至出來了,你瞧瞧看合不合身。”
我瞧見桌上擺放的喜服,喜慶的顏色此時看起來竟是那般刺眼。
衣料都是上等的料子,做工是十分精細,與我畫出的款式相差無幾,甚至在某些細節上大膽的改動後比我原先畫出的款式更要華麗幾分。
我滿意的點點頭,與繡娘道:“不用試了,這衣服做的很漂亮,我很滿意。”
示意蘭姨給了她一些賞錢,誰知繡娘是堅決不肯收,並說秦王已經給的夠多了,她哪裏還敢要賞錢。
我側目看她,疑惑道:“你說是卓雲寒讓你替我做的喜服?”
那繡娘聽我之言怔住了,驚問:“難道七小姐不知道?”
我細想了想,似乎聽蘭姨提過,確實是卓雲寒派來的繡娘。
我拍了拍頭,笑道:“瞧我這記性,倒是把這事給忘記了。”
著雲裳送了繡娘出府,我摸著鮮紅的嫁衣,竟覺得是有些荒唐:卓雲寒,當日你命人替我量製這嫁衣的時候可曾想到今日卻是反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