撣去身上的花瓣，我笑言：”世子敢說在這裏不是等暮城？既然暮城已經來了，世子卻是無聲，又讓暮城說什麼好？”
    他轉過身看著我，若是從前我見他的眸中似是有情，而這一刻的神色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是悔恨還是痛苦，我說不清楚。
    “我一直在問城兒為何要離去，是城兒不搭理我罷了。”他堅持叫我城兒，不知是想挽回什麼還是隻是一種習慣而已。
    “世子怕是錯怪暮城了，暮城已說的清楚了，隻是怕擾了世子清靜。”我刻意要疏遠二人的距離，仍舊是堅持叫他世子。
    許是我冷漠的態度讓他覺得不舒服，他抓住我的肩膀，問我：”城兒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聰慧如你，既知我在此等你，又怎會不知其中深意？城兒，為何要離開我，又為何要嫁給卓雲寒？”
    “先前在大廳暮城已說的很清楚了，世子何必再多言。”
    “你可以拒絕我，我也能夠理解，可是你為何非要嫁給卓雲寒，為何偏偏是他？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
    我不知白玄絡和卓雲寒的關係如何，但也明白明麵上都是好的，暗地裏如何誰又管的著誰？隻是如今聽白玄絡的弦外之音，似乎他與卓雲寒的關係並不好，或者說是秦蜀兩國的關係不好更為準確些。
    隻是，他們男人之間的爭鬥與我無關，我隻想帶著娘親和蘭姨能夠安穩的生存下去。
    “人人都知曉我是風府最不受寵的七小姐，我娘更是當年名動長都的歌姬，我這樣的身份，連世子你都隻願納我為妾，這天下的男人又有誰會要我？而秦王卻願娶我為妃，給我一個妻子的名分，如此，世子你說我要不要嫁？至於我與世子的關係，世子怕是誤會了，初遇世子那會我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罷了，什麼都不懂，哪裏又知道去喜歡一個人，暮城告退。”說完我便欲離開，生怕再多留片刻我便會後悔今晨的決定，我怕我會不顧一切的嫁給白玄絡，哪怕是做妾，做婢也在所不惜。
    “既然你心中無我，那為何日日都要留守梅園，為何時常在我們初遇的梅樹下發呆？”白玄絡幾句平淡的話語卻像是狂風暴雨一樣在我的心海中掀起波濤駭浪。
    他竟然全都知道，知道我在梅園等他，知道我心中有他。
    既然他全都知曉，為何卻從未出現過，白玄絡，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多情的人，可偏偏在遇見白玄絡之後心中有了情，不單單隻是他與若風一模一樣的容顏，隻因他是除了娘親和蘭姨第一個願與我相談的人。
    我以為在他放開我的時候我已經放下了他，可偏偏此時的他又讓我意亂情迷，我慌了神，想要逃離這裏，雙腿卻是不聽使喚，好似僵硬了一般。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強擠出一個笑容，漠然開口：”世子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自作多情嗎？這梅園是我風府的地方，我亦是喜歡這處，自然是想來便來，莫不是還要經過世子的批準不成？倒是世子，你怎知暮城每日都來這梅園？難不成我晉國王府中有世子安插的眼線不成，否則世子怎對暮城的行蹤知曉的如此清晰？如此，又不知世子是何意？若我講此事透露於爹爹，以世子的聰明才智不難知道事情的結果會怎樣。”
    我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白玄絡的神色，見他近乎抓狂卻故作出的淡然，我視若無睹，俯身告退：”言止於此，暮城不想招來閑話，給世子徒添煩惱，暮城告退。”
    見我欲走，白玄絡突然抓住我的手，急呼：”城兒——”
    我正欲甩開，卻有人先我一步拿開了白玄絡的手，將我護在懷中，卓雲寒邪魅的笑容印入我的眼中，他衝我眨眨眼睛，對著白玄絡毫不客氣的說：”世子莫不是記性不好？城兒如今可是本王未過門的妻子，你此番這樣糾纏不清是要置本王與何地？還是說在世子的眼中，本王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依靠在卓雲寒的懷中，閉著眼睛，假裝看不見就可以不在乎，做一個埋頭逃避的鴕鳥，不管卓雲寒的目的是什麼，至少以他目前的身份來說可以給我想要的東西，也正如他所言，也隻有他能夠給我。
    “秦王誤會了，玄絡絕無對王爺不敬之意，就此告辭。”白玄絡避重就輕，他也明白正麵的衝突對二人現在都沒有好處。
    “不送。”卓雲寒對白玄絡一點也不客氣，倒是絲毫沒有顧及，我想了許久也不知為何明明實力遜於蜀國那麼多的秦國為何可以如此囂張，想到後來，我不得不認為若非是卓雲寒此人太狂妄自大便是秦國隱藏了真正的實力，隻是依著目前的情形，我尚且猜不透。
    直到白玄絡的身影消失在梅園之後我才退出卓雲寒的懷抱，恭身福了禮，道：”多謝王爺替暮城解圍。”
    卓雲寒抬手示意我無須多禮，神色卻是不悅，他看著我，眸中寫滿了疑惑，他問我：”暮城，你的身體裏究竟住著的是多少歲的靈魂？”
    一聽卓雲寒這話，我整個心髒都要跳了出來。先是一個白玄絡，如今又是卓雲寒，這些人怎的都對我的年齡表示好奇，幸而我是帶著前世的記憶投胎的，即便是他們懷疑我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來。
    我故作愕然的拍拍手，隨意道：”暮城生於天元三年立冬之日，如今是天元十八年，王爺可還有何疑問？”
    卓雲寒摸著下巴，神色古怪的看著我：”本王曾聽聞天元三年立冬那日傍晚長都突降暴雪，頃刻間全城的蓮花全部綻放，爭相鬥豔，常言道天降異像，必有禍福，原來那日竟是城兒的生辰。”
    我輕輕一笑，反問：”王爺也相信那傳言，認為暮城是妖孽轉世？”
    我暗自心驚，秦國與長都相隔千裏，更何況十八年前的卓雲寒也不過是個乳娃娃，而他卻對當年之事如此清楚。
    “那城兒是妖孽嗎？”本是我問他的話，卻被他反問一出，我攤手，聳聳肩，”自然不是，我若是妖孽，又豈會任由著王爺欺負？”
    卓雲寒撲哧的笑出聲來，再一次將我摟進懷中，下顎抵著我的頭頂，他柔聲道：”即便城兒真的是妖孽，本王也隻要城兒一人。”
    聽著他突然的告白，我有些懵了，他說的情真意切，倒真有那份幾分真實的味道，若換做是從前的我，或許真的會被這樣的話語而感動，隻是我早已沒有這個年齡的女孩特有的純真。
    “王爺說笑了，這世間的女兒比暮城好的多的去了，更何況以王爺的身份此生又豈會隻有暮城一人，王爺能有這份心暮城已知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我試圖掙脫他的懷抱，然他的手臂太緊，我掙脫不開，索性就窩在他的懷裏，有一個人體的取暖機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卓雲寒輕笑一聲，轉過我的身體，迫使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看見他的唇角染上了笑意，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很溫暖，他說：”城兒，你知道嗎？傳說當一個人跳下輪回台的時候心中想著誰，那麼來世就可以和誰在一起，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種強烈的感覺，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那麼前世的我跳下輪回台的時候心中念的一定是你，城兒，你呢？你念著的又是誰？”
    城兒，你呢？你念著的又是誰？
    卓雲寒的話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梅園的，也不清楚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是當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昕雪苑了，身邊還多了兩名婢女，聽蘭姨說是卓雲寒抱著我回來的，這兩名婢女也是卓雲寒留下的，一個叫巧鳳，一個叫如花，據說二人都是卓雲寒的貼身婢女。
    初聽到這名字時，我正在喝水，聽著蘭姨一口一個的巧鳳、如花的叫著，我沒忍住的一口水噴了出來，丟掉了杯子，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小姐，你慢些喝，當心真的被水嗆著。”蘭姨被我笑的莫名其妙，隻得替我找來幹手巾擦臉。
    “蘭姨，快讓巧鳳和如花來見我。”
    我心裏十分的好奇這兩個如此富有特色的名字的人會長的如何，千萬別長著一張鳳姐和如花的臉就好。
    當二人走進來的時候，我十分懊惱不該因這名字而笑的失了形象，想想也知道，就憑卓雲寒那樣的身份，他的貼身婢女又豈會是鳳姐和如花之貌，眼前的兩人，哪一個不是水靈靈的美人，看的我都覺得慚愧。
    我問：”你們誰是如花，誰是巧鳳？”
    身著綠襖翠衫的女子緩步上前，對我恭身行禮：”回小姐，奴婢是巧鳳。”
    另一個身著紫衫夾襖的女孩似是怕我一般，畏縮的上前，恭敬道：”奴婢是如花。”
    我蹙眉搖了搖頭，問：”這名字都是誰替你們取的？”
    巧鳳福身答道：”回小姐，奴婢們都是孤兒，如花妹妹與我從小便被賣進了秦王府做丫鬟，奴婢們的名字都是牙婆取的。”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怪不得取了個這樣的名字，想是那牙婆隨便叫的，這一叫便叫了這麼多年。
    我扶著她二人起身，替如花整理了胸前的衣襟，恩威並施：”既然秦王將你二人留在了我這裏，以後我便是你二人的主子，你們二人要聽我的吩咐行事，我在這晉國王府雖不受寵，卻也是秦王的未婚妻，日後在府中若是有人欺負你們，盡管與我說來，我風暮城定不會讓我的人白白受了欺負，進了我昕雪苑，跟了我風暮城也別把自己當成是丫鬟，你們都是我的姐姐，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親人。”我指著巧鳳說：”以後你就叫雲裳，而如花改叫花容，取自雲想衣裳花想容，你們可願意？”
    巧鳳和如花噗通一聲跪在我的麵前，齊聲道：”謝小姐賜名。”
    我滿意地看著二人的反應，原以為如此便已將二人收為己用，殊不知仍是自己太過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