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裏山莊已經逗留得夠久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些緣故，他們根本連留下來都不會的。
    嵇凝看著窗外的雨，問正在收拾行李的段哲行：“現在走？”
    “現在。”段哲行語氣篤定。
    兩人前去向顏康辭行，顏夫人幾日前搬去別莊修養了，顏蓮景和白晟倒是恰好在。
    “你們應該不會又回山上去吧？”顏蓮景問。
    “師傅希望我們在外曆練一番。”
    “那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啊。”顏蓮景興高采烈，看段哲行一臉驚訝，得意道：“我可以出去了，正好我們一起啊，既好玩又有照應。”
    “重點是好玩吧。”白晟無語道，不太高興的樣子。
    “也不錯，我們兩個初次下山，也沒什麼目的地。”段哲行爽快地應了，應該說這是正中下懷。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但正下著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便決定等天氣好些了再走。
    顏蓮景已經迫不及待了，不停地想著要去哪裏，白晟看著她想了半天，說道：“別想太早了，總得先陪我回去一趟吧。”強作平靜的語氣下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從這短暫的接觸中段哲行了解到了一件事情，顏康對顏蓮景的態度也算得上是十分冷淡的。
    這場雨下得顏蓮景心焦，竟是整整七天沒有停歇，七天後，天終於放晴了，顏蓮景像飛出籠子的小鳥一樣飛奔下山，白晟微笑地看著她的身影，眼含寵溺。
    嵇凝心生羨慕，道：“越看著她的幸福越覺得顏否的可憐了。”
    段哲行滿心讚同，這對姐妹就如同光與影，光芒越是強烈，影就越是濃重。
    四人步行來到山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拖了著兩位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的福，段哲行兩人不用再步行千裏了。
    馬車是定製的，比尋常馬車要寬大些，座椅上鋪著厚厚的軟墊，中央是一張固定的小幾，茶具等物件也可固定在上麵，也可以收在暗格裏，馬車最裏麵還有一張臥榻，可以躺下休息，以一簾輕紗隔開。
    上了馬車顏蓮景別撥開紗簾，裏麵走出一個人來，竟是顏否。
    “怎麼樣？沒想到吧？”顏蓮景一臉得色看著露出驚訝之色的三人。
    “你把你姐帶來了？”白晟一時沒控製住情緒，嚇了大家一跳，顏否抬頭驚訝地看他，然後笑了笑。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白晟及時地收斂的情緒，但是臉色仍然不好看。“你不怕被你爹娘發現？”
    “放心啦，我娘根本就不會那麼快回來，就是回來了他們兩個人也根本不會到蓮香院去，我已經打點過那裏的下人了，根本就不會被發現。”顏蓮景對自己的安排非常滿意。
    “姐姐，你可以好好看看外麵的世界了。”顏否點點頭，她十二歲那年進了錦裏山莊後就再也沒有走出來一步，已經十幾年了。
    “我們出發吧，路上聊。”
    上了馬車顏否坐在最裏麵，旁邊是緊守著她的顏蓮景，顏蓮景旁邊是白晟，段哲行和嵇凝坐在一起在另外一邊。
    馬車搖搖晃晃的，不過因為墊子很軟，坐著並不太難受，反而有些樂趣。
    顏否有些咳，段哲行注意到了，關心了幾句，顏否露出一個不用擔心的笑容，但是臉色實在蒼白。
    “姐姐，別是這兩天著涼了吧？”顏蓮景也因此注意起來，摸了摸顏否的額頭，“有點熱。”
    顏否搖了搖頭，表示她沒事。
    “可是發熱了。”顏蓮景猶豫不定。
    “下一個鎮子的時候稍作休息，請大夫來看吧。”段哲行提議，顏蓮景立刻同意了。
    幾人在下一個落腳的鎮子停了下來，找了間客棧休息，段哲行立刻請來了大夫，看過之後確診是受了風寒，開了幾服藥。
    顏否在前幾天陰雨綿綿的時候就受了涼，一直沒有好好治療，現在舟車勞頓，服了藥後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起來，顏蓮景和嵇凝輪流照顧她。
    “上次我握她的手，發現很冷。”顏否才剛發了一陣熱，這會好了一些，人也安靜下來，嵇凝此時表情放鬆了些的顏否說道。
    “恩，姐姐從小身體就不好。”
    “從小？”
    “我也不知道啦，爹娘是這麼跟我說的，不過我有聽到過傳言，說姐姐這個樣子都是我娘害的。”燈光之下顏蓮景的表情有些悲傷。
    嵇凝有些不忍，安慰道：“傳言而已，不可信的。”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對不對？”顏蓮景苦笑一聲，“我也這麼覺得。”
    “姐姐對我很好，小時候我不懂事，又受了娘的影響，很討厭她，總是惡作劇地整她，欺負她不能說話，可是她對我……始終那麼好，從來沒有變過。”顏蓮景帶著些哽咽。
    “你對她也很好啊，一直關心她，逗她開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好啦，不要一直安慰我了，怪怪的。”顏蓮景笑著撒嬌，她還是小丫頭，但心很真。
    嵇凝不由得看了看床上的人，大約又不舒服了，她的眉頭皺著，緊咬著幹裂的唇。
    多感人的姐妹之情啊！嵇凝暗暗感歎，不敢再往深裏想了。
    出師不利，幾人才下山就被迫在這個小鎮裏逗留了三天，三天之後顏否仍有些虛弱，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帶著些歉意，要求繼續上路。
    拗不過她的堅持，幾個人再次出發了。
    “不舒服一定要說，我們本就是出來玩的，在哪裏不是玩。”路上顏蓮景不停地強調。
    白家地處北部，那裏偏冷一點，錦裏山莊還是溫暖的天氣，到了這裏就帶著絲絲涼意了，因為都是習武之人，這點溫度的變化根本沒有關係，所以白晟也沒有特別提醒。
    沒有想到的是會有顏否同行，但白晟本就不太喜歡顏否，所以之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沒有一起，在溫度的變化終於被察覺的時候，顏否的咳嗽更嚴重了。
    顏蓮景把姐姐再度病倒這件事情完全怪罪到了白晟頭上，好幾天沒有理他。
    顏蓮景照顧顏否，段哲行和嵇凝去給顏否買點厚些的衣服。
    路上嵇凝跟段哲行說起了憋了很久的事：“白晟那麼聰明的人，偏偏在對待顏蓮景的事情上總是做些起反效果的事情。”
    “說明顏蓮景是白晟的克星啊。”段哲行的話分明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在裏麵。
    嵇凝愣了愣：“你還沒放棄顏蓮景？”
    “我為什麼要放棄？”段哲行一臉費解。
    “顏否，你難道？”
    段哲行不認同地笑了笑：“我對她的確有些特別，但那不代表什麼。師姐，你才是我的未婚妻，難道你忘了？”
    嵇凝臉紅了紅，調頭當沒聽到，段哲行本就為了把話題引開，也不繼續。
    顏否的樣子在他的腦海裏轉了轉，甩甩頭，沒甩掉，隻跟著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