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世卷 no.12 江湖中的公子如此多嬌,無聲迎親隊震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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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不是閨中女子對外界一聞不聞,每至夜深人靜處嗅著白日裏人們諱莫如深的話題、閉口不談的秘密、剖心置腹的勸慰、絮絮叨叨的埋怨。其所見所聞也如蜘蛛網覆蓋頗大。但她卻從未將所聞之事加以深思、加以剖析、甚至加以理解,囫圇吞棗地接受然後形成最模糊不堪的印象。
及至幾個月前到墨府。再從墨府行至此處,其所見所聞、奇聞異事便就忽然活了,能在心中深處掠起波瀾、激起浪花。
也正是在這一個月的行程中,她見識到大公子醫術之博,人脈之闊,名聲之大。稱道者有之,詆毀者亦有之,行至一處,聽到談及自身的言語,大公子隻是報以淡笑。不爭論,不辯解,不維護。正似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
一路行來衣食住行從簡,雖不張揚,江湖之人來求醫者卻絡繹不絕。
在江湖中流傳識得熙風穀第四代傳人、墨王府大公子身份的憑據有三:
第一便是墨羽麵如冠玉,清雋風流,眉眼動人,如飄渺之謫仙;其二便是公子不會武功,為保證遊曆江湖廟堂之中的安全,身邊有四大護使,個個武功了得,神采姿容均屬上乘,其二護使常年駐守熙風穀,所剩兩個均為女性。所以墨羽公子身邊必有美女陪侍;最後一個便是怎麼也代替不了的氣質。江湖中容貌俊美熠麗者不乏,其性風流身邊不乏鶯歌燕舞者也多。據見過公子的人均稱其氣質不俗,文采精華,神采飄逸不凡,容情溫和親切。比起容貌更貼近謫仙之稱。
因此,彩朝顏也知,大公子身邊的侍女妙人。俊人實則叫牽月、粉黛,為大公子身邊的護使。
大公子為人性善,一路聲名顯赫之輩、大奸大惡之輩、村野草莽之輩、尋常百姓、富貴官宦皆救,一視同仁,但其所收錢物的多少分量卻不定。若是尋常百姓則不收財物;若是貧病饑困者不收財物反倒施舍些銀子。若遇到官宦顯貴之家,品格高的也罷,若是腦滿肥腸,聲色犬馬之人,沒有萬把銀子,即使跪在眼前,大公子也不為所動。而江湖上有名氣者,交情好的便留個情,奸邪霸道者便留下刀劍暗器或武功秘籍。這些東西,大公子不看不學,隻叫人收好,視為普通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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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
牽月、粉黛陪大公子在下榻的名為回頭客棧的底樓的門房為附近百姓看病。
這客棧雖為回頭客棧,回頭客卻少得可憐。一來這客棧裝潢簡單,一比就比附近的大客棧比下去了;而來老板宋安福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一說不來奉承話,二來隻說耿直話。也就這樣大多客人便就拐彎住店了。
彩朝顏手捧《千金方》坐在高樓窗邊背讀了半日。幾十頁看過去後便越發讀不下去,神識總是不由自主俯下窗外。
本隨意“看看”挑擔的、背負的、頭頂的、閑逛的、趕路的、問價的來往過客,最後卻集中在客棧對麵街邊老太太擺在路邊少少的幾顆土豆上。
先將土豆的個數數了數,然後摸了摸土豆的軟硬,估摸著土豆大概還是今早新挖的。最後視線定格在老婆婆那雙破布鞋、破長褲、破衣襖、破頭巾上,灰塵泥土、補丁在上麵比比皆是。一雙幹癟粗糙的老手老實巴交地攥著幾枚銅錢,又黑又皺的臉上眨巴著焦慮不安的老眼。然而她麵前的攤子卻少有人駐足光顧那幾顆看起來同樣灰頭土臉、老實巴交的土豆。
彩朝顏看著看著,眼淚忽然就落了。
她想到她的娘親現在或許就擔著擔子在街邊賣天沒亮就去田裏摘好的瓜果蔬菜。趕著集市清晨第一潑人到之前擺好,守到日中時才擔著擔子回去打柴燒火做飯。
曾經唯一能幫她料理家務的朝顏正坐在公子哥的豪華馬車裏,奔馳在集市、鄉間、城鎮,住的是高檔客棧,吃的也頓頓有葷腥。娘親或許還在集市焦急地等待豬骨,滿麵是笑地找錢,曾還在她身旁數錢的朝顏已經不在了。她如今不僅幫不了娘親,她現在所有的好日子都建立在娘親的奉獻上。
獨自麵對爹的鐵拳的娘,會是怎樣的?
彩朝顏的手似乎忽然沒了力氣,再也之稱不了書的力量,頹喪地搭在腿上。
忽然她直了身體將枕頭底下的小布袋摸出,倒出二十多枚銅錢,裹在手中,鼓了勇氣方下樓去。
樓下。
並未見到大公子及牽月、粉黛,想是出門會診了。倒是掌櫃宋安福見到下了樓的彩朝顏,憨厚一笑,問她要點什麼。
連日來,有玉麵公子在底樓坐鎮,他的生意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對大公子一行人感謝連連。
彩朝顏隻搖搖頭,跨出門去,猶豫了一陣子,還是走到老婆婆跟前。
老婆婆癟嘴,高興熱情道:“姑娘,買土豆吧!今早才在土裏挖的,新鮮呢。你摸摸看,又厚實又多水。”老婆婆黝黑深刻的手捧了幾顆土豆塞進彩朝顏手裏,“沒幾個了,賣完我走了。你給幾個銅子,我都裝給你。”
見好不容易來了主顧,老婆婆笑得臉上菊花綻放,一個勁兒地推銷土豆。
彩朝顏點了點頭:“好,我都要。”
老婆婆扯了鋪地的秸稈草甸,將土豆包成一捆,送到彩朝顏手上,彩朝顏將手上二十幾枚銅子都遞給她。
“多啦多啦。姑娘,幾個就夠,你給多啦。”老婆婆連連擺手,身子往一邊傾斜。
“你拿著,都給你,我不要。”彩朝顏心中似有一架鼓,打得砰砰響,急匆匆置到她粗糙的手上,然後急匆匆跑回客棧,躲在門後,心跳如鼓,卻長長鬆一口氣,好受得很。
過一陣子,彩朝顏偷偷溜出腦袋,老婆婆沒見著,倒是一路迎親隊伍由遠及近慢慢移來。
前麵十幾個穿喜服的小廝,簇擁著一個騎高頭大馬的肥胖漢子,他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朝沿街向他賀喜的人擺手示意。滿麵紅光,神采奕奕,春風得意。
一輛八人抬的大轎羞羞怯怯地在他身後起起伏伏。錦帳綾羅,牡丹簾幕將轎子包裹嚴實。
轎旁兩丫鬟陪侍,更外一側十來個穿紅褂子的嗩呐、鑼鼓等吹拉彈唱的先生卻隻舉著樂器,並不彈奏,興高采烈,熱情洋溢,搖頭晃腦地虛唱。
街道少了管弦附和,卻依舊喧騰,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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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朝顏本呆望著一側,思緒恍若微塵,隨街邊嗡嗡聲彌合彌散。
一聲動人心魄的悲泣卻擊破了微塵,將蒙塵的神思拉回來。
她細細聽著,卻不再聽到同樣的悲泣,反倒街坊鄰居的談話落入心中:
“可是奇了怪了,這好好的迎親隊伍怎這般沉悶,那幾個吹拉先生為何隻舉著樂器卻不彈唱?好生奇怪!”
“你是新到襄陽恐怕不知道吧。可是發生了怪事了!這一個月前開始吶,這城裏鄉紳富豪,官宦顯貴,凡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娶妻納妾的,娶嫁當天無不被偷得哭天喊、指爹罵娘的。就說開金鋪子的那個錢進門,你知道吧,三天前納十三姨太,當晚就被偷得一幹二淨了。除了店麵的金銀首飾,家裏的什麼都不剩啦!現在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呢!這不,這黃守財新納妾,別看他騎馬撅屁股的威風樣,還不是不敢聲張,生怕賊人知道!”
“就這樣還敢娶進門吶!風頭正勁啊!”
“你道這黃守財是什麼人?城西永福大酒樓的當家人。沒個膽氣能守住這份家業?不怕死唄!再說,偷得好偷得妙啊,這些人,嘖嘖嘖,哪個不是屋裏十多個女人,屋外指不定多少個呢,花錢如糞土,就是對外人守財如命,店裏的夥計小二恨著呢!再說,你道這娶的女人是誰?還不是哪個對眼要哪個唄!說穿了還不是強搶民女,就是多打發點銀子,你看,這不是一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