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漠孤煙
    無情事後想起那天晚上東方說的話，總是不自覺的笑。東方從來沒和他說過那麼多的話，那天林紫淮的屍體放在腳邊，東方攬著無情並肩坐在樹下。那晚東方和無情說了好多話，好像要把心裏的話全倒出來才罷休。從他的童年講起，那時，東方還不是教主，他過著平凡的日子，和自己的父母親人過著清貧恬淡的生活。突然有一天，父母都死了他便隨著救命恩人童百熊上了黑木崖。
    “童大哥真的對我很好，我們那是行走江湖遇到過很多困難，有時冬天在野外露宿，童大哥會把皮裘給我蓋，打來的獵物就算再少也要先讓我吃。童大哥說，是他把我帶上黑木崖就一定讓我好好活著。“東方看著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枕著無情的肩，聲音輕柔得像微風。
    “再後來我被任我行看上，一路提拔我，讓我做他的擋箭牌。那時我武功不高，有很多人都不服我，很多人說，我是靠著這張臉爬上任我行的床，童大哥聽了火冒三丈，三天以後，那個罵我的長老一家十八口屍體在黑木崖地發現。自此以後就在也沒有人敢和我叫板了。就算是我決定反叛任我行童大哥也是沒說一句話就全力支持。我的真名叫東方柏，已經很多人沒有叫過了，以前童大哥還會叫我小柏小柏，可現在他隻叫我教主，東方兄弟。”
    東方直起身來，又背上了林紫淮的屍體，映著朝陽身子格外的挺拔，也格外的孤寂“小柏？”
    無情依然靠著樹坐著，清涼如水的聲音試探地叫，看著東方不敗轉過來的臉笑的露出了一口的白牙
    “拉我一把，手撐了一夜，好麻。”無情第一次求人幫忙。就算是冷血鐵手追命也沒聽過他這般說話，他們是兄弟，是戰友，可東方和無情是知己，是，情侶。
    東方挑挑眉也笑了，他將林紫淮放到無情的輪椅上，走到樹下背起了無情。身體好輕，輕得好像可以忽略他的重量。
    “我們兩個身體都這麼冰，抱起來，還是暖和的。”無情勾著東方的脖子，有些笨拙的安慰。東方真的好寂寞啊。
    東方一隻手推著輪椅一隻手托著無情沒有知覺的腿。頭微微向後偏了偏，側臉貼著無情。無情額前的發絲被風吹著掃的東方有些癢。
    出門接應的徐夢停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從來都冷眉冷眼讓他仰視的無情，就那樣乖乖的趴在東方的背上雖然他知道乖乖的並不適合無情，可他實在想不出現在這樣的微風一樣的笑著的無情。一雙冰冷的眼睛像兩彎月牙，都透著溫暖。
    二人旁若無人的走進門去，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徐夢停在二人消失在視線內之後，緩緩撫摸著高大的駿馬鬃毛的手穿透了馬的脖頸。
    慶功宴很熱鬧，徐夢停和錦衣衛眾人打鬧成一片，無情坐在徐夢停的右手位，沒人敢讓他喝酒。無情倒是很清閑的吃著麵前的炒青菜。徐夢停的右手位空著，東方沒有來。徐夢停巴不得他不來，便客氣一番也沒叫他。徐夢停喝的有點多，眼神渙散的拉著無情的手不放，一口一個兄弟。無情不悅的抽手，卻被徐夢停緊緊的卡住，指甲甚至在無情的手上劃出了一道小口。
    無情從慶功宴脫身已經很晚了，走了很遠還能聽到大廳裏嘈雜的勸酒聲。無情想了想，還是去小廚房給東方溫了點飯菜，剛想再烹壺清茶，忽然看見廚房角落裏的酒，還是溫了一壺。
    無情沒想到在東方門口會看到這樣一幅情景。東方房間裏燈光昏暗，微掩的門露出一條小縫。無情看見東方小心翼翼的將林紫淮的頭發剃掉，然後割掉了他的頭皮，洗了又洗，生怕破損一點，然後小心地揣進懷裏。東方臉上的表情是瘋狂的，甚至連眼神都透露出張揚霸氣。
    無情突然就覺得心酸，房裏的人真的是他麼？無情想起昨天晚上的對話，覺得好笑。那樣一個追求完美，追求至高無上的人，為了自己的追求那樣傷害自己的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怎麼會露出那樣孤寂的表情。無情一直以為自己看人夠準，至少不會看錯東方，可他現在知道錯了，那種狂熱若不是對著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就算當初沒有任我行，沒有任何威脅，他為了天下第一的威名，恐怕還是會毫不猶豫的修習葵花寶典。
    原來自己從沒有了解過他。本想今晚和他說，自己願意舍棄一切隨他……
    “哼”無情輕歎一口，甚至沒來得及轉身就感覺房內一陣氣流湧動，一抬頭，一把利劍已經近在眼前，帶著透骨的寒氣。
    無情急忙後退，輪椅卡在台階上，無情順勢一番狼狽的摔了下去，門開，東方一身紅衣，俏生生的站在那，一把劍就握在他的手上
    “你做什嗎！！”無情一揮袖坐回到輪椅上，緊貼著東方的身體，時候用盡了力氣抓緊扶手維持著平靜。
    “你在這裏多久了。”東方緩緩的收起劍身形並沒有動一下，語氣冷得嚇人。
    無情冷笑，他不相信以東方不敗的武功會察覺不出是他？他剛剛是真的想要殺了我。無情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一轉身決絕而去。木輪碾壓著碎了一地的瓷器，咯吱咯吱的響。
    “無情。”東方這才看清地上一片狼藉，無情的身上甚至沾著湯汁一時間後悔的難以表達。伸手拉住了無情的肩。
    痛！無情覺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疼痛甚至蔓延到了全身。冷汗從皮膚下滲出。
    “嘶~鬆…鬆開！”
    “無情，你別這樣。”東方以為無情生氣，兩隻手都搭在無情的肩上。
    “滾！”無情脫手射出兩枚飛刀擦身飛過。東方大驚轉身，堪堪躲過。
    東方的手一離身，疼痛立刻減輕了。無情催動輪椅消失在回廊，隻留下東方一個人站在那裏，手中兩枚飛刀還閃著寒光。
    第二天一早，徐夢停便派護衛情東方無情去大廳議事。無情一夜沒睡，思考著自己昨夜莫名的痛苦。東方也一夜沒睡，研究者手中的葵花寶典。
    東方一出房門就看見無情在前方的走廊上，趕忙上前伸手想要幫他推動輪椅。
    “不勞東方教主了。”徐夢停突然從旁邊閃出，接過了無情的輪椅，無情看了眼身後站著的兩人，挑了挑眉。暗地裏對東方使了個眼色，由著徐夢停推著。
    “我手下的探子收到線報，貴教教徒私下與西北關外外族勾結，企圖反叛朝廷，不知東方教主可有耳聞？”徐夢停撚著一張薄紙嘴角有些得意
    “笑話，荒唐！”東方一直對早上無情的事耿耿於懷，雖說昨夜是自己不好但他難道看不出來這個徐夢停居心不良麼！
    徐夢停不怒反笑：“東方教主以為我願意管這些是麼？要不是無情壓著，這些線報早就上承聖上，日月神教就算有再多教徒，也絕對敵不過朝廷鐵騎！”
    “你威脅我？”東方袖手一拍，楊木紅幾桌被拍的粉碎，語氣冷淡至極，眼角含笑。眼神卻冰冷的嚇人。
    “那，你想怎麼樣？”無情把玩著手裏的杯盞漫不經心地說
    “就請無情公子和東方教主隨再下去一趟漠北，到時是非曲直自然分曉。“
    無情突然覺得心中陰鬱，好像掉入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古人不曾欺我。當東方無情一行人進入大漠時正巧黃昏日落。黃沙滿眼，蒼涼壯闊。夕陽映的沙漠想要燃燒起來一般，炊煙嫋嫋，真成直衝雲霄之勢飛上天空，遠處黃沙紅日相連，好像燒成一片，熱浪襲來，好似火海滔天。
    “壯闊如斯！”無情倚著營帳看著長河落日。
    東方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無情一個人坐在遠處的營帳前喃喃
    “生氣了？”
    “沒有。”無情沒有回頭看看長身立在身後的東方，但語氣裏卻沒有了生硬與冷淡。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好像很享受和東方在一起的時光。
    東方很自然的站到他身邊伸手撚起了無情的一縷黑發把玩，卻忽然感覺無情的身體在顫抖
    “怎麼了？“東方下意識的搬住了無情的肩膀想要讓他轉過身來，怎料到，東方的手剛剛觸碰到無情，無情竟痛的叫了出來
    “疼，東方。”無情身上開始浮現起一層薄薄的冷汗，透著衣衫都能感覺到皮膚的潮濕。
    東方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控製住情緒。他也意料到了事情的關鍵，仿佛他一碰到無情，無情就痛得不能自己，原來，那天晚上竟是自己誤會了。
    果然，東方的手一鬆開，無情就舒了口氣強自支撐著身體直挺挺地坐在輪椅上。東方看到他硬撐著的樣子很想上去擁抱他。可他不能，因為無情會痛，還因為挺拔的徐夢停正意氣風發的走來。
    “東方教主，無情公子。明日我們將深入大漠調查此事，路途艱險，希望二位做好準備。”徐夢停一番話說得客客氣氣，就在東方無情以為他還有什麼企圖的時候，徐夢停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轉身便離開了。
    “你怎麼看？”無情脫力般的攤在輪椅上聲音都透著疲憊。
    東方上前將無情推入營帳，臉色鐵青
    “你還疼麼？”
    “好一點了。”無情有些費力的抬頭安慰似地笑笑
    “什麼時候開始的？”東方將無情送進營帳，退後兩步，臉色陰的嚇人。
    “從慶功宴那天開始，一開始隻是你碰我是有些痛，我也沒在意。一路走來，我發現隻要不是你誰都沒問題，現在，你一靠近我就有些疼了。”無情偏偏頭誠實的說。笑的都有些費力。
    東方大力的甩開營帳的門簾離去，沒有回頭。無情臉色瞬間陰鬱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