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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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玉堂會來和我告別。
這幾天他一直在我身邊,雖然他沒有再通過鄧凱來給我傳話。
我知道他的痛苦,也知道此時我說什麼都是雪上加霜。
我能做的就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把事情處理好,讓他安心的走。鄧凱也說過,隻有我能讓他跨越。
何嚐舍得?但讓他這樣留在我身邊簡直是對他的巨大折磨。
不如就讓我在心裏記住他,安安靜靜的緬懷他。
晚上我正在收拾東西,門鈴響了,是鄧凱。
“他有話對你說。”
我讓鄧凱進門,他卻說“他問你能不能和他再散一次步。”
換鞋、鎖門、下樓。
他就在我身邊,沒準兒還拉著我的手。鄧凱走在我們後麵,一直沒人開口。
此時已是深夜,白天喧鬧的小路徹底安靜下來,路燈慘白,把我的影子濃濃的打在地上。幾年以來,每天晚飯後我們都沿著這條小路散步,或者各自說說白天發生的事情,或者天南海北的聊天,或者說說周末計劃,或者拌拌嘴,再或者走到沒人的地方偷偷香。想到他被突襲後一臉吃憋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
鄧凱突然說話了。
“他說他想抱抱你。”
於是我站定。
“他說讓你閉上眼睛。”
於是我準備閉上眼睛,可就在眼皮闔上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見地上我濃濃的黑色影子旁邊,出現了一小塊淡淡的灰色的影子。
我再也控製不住,任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
但我卻不敢睜眼——他讓我閉眼一定有他的理由,那隻笨老鼠不知道怎麼拚命才能出現這一次,萬一我睜眼他魂飛魄散了怎麼辦?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環住了我的腰,有東西搭載我左側肩膀上。
我小心翼翼的合攏雙臂,生怕環住的是自己的身體。
還好,我抱住的是個溫熱的圓滾滾的東西。
左肩的衣服濕了——我的玉堂哭了。
我瞬間心疼得無法呼吸。心像是被戳了個窟窿,呼呼的漏著風。
“白玉堂,我想把你團成一個團兒,塞到我心裏去才踏實。”
我心裏滿滿漲漲的疼一下子渲泄出來——第一次見麵,第一次共事,第一次爭吵,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親密,第一次牽手,第一次互訴衷腸,往事曆曆在目,如果能留住你,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可我不能,我隻能帶著你的愛帶著我們的回憶,活出我們兩個人的生命。
“白玉堂,我答應你從不食言。你答應我的,也要說話算數。”
說完這話,我肩膀上的重量漸漸輕了,腰間的力量也慢慢撤了。鄧凱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我知道那是在和玉堂對話。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了淡淡的桃花香氣。我睜開眼,地上隻剩下我濃重的黑影,腳下的落葉被微風吹得動了動。我抬頭看鄧凱,他笑著臉上卻還掛著淚水。
“他走了?”
“嗯,他走的時候很開心。”
聽鄧凱這麼說,我心裏踏實了很多,一邊往車邊走一邊對他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鄧凱邊走邊說:“他跨越之前讓我告訴你他知道永遠有多遠了——永遠就是永遠,超越生死,沒有盡頭。他說等你死的時候也會明白了。”
“鄧凱,他跨越之後會發生什麼?他會不會忘了來接我?”
鄧凱笑了一聲,隨後說“展大哥,每個來接人的,都曾經被接走過。不過白大哥說了,如果你敢食言,他就不來接你了。展大哥,他一直看著你呢。”
“他還有別的話麼?”
“他說他也永遠愛你。”
我心裏釋然。
那隻笨老鼠終於找到了永遠。
而我要做的,隻是安心等來我的大限,讓玉堂把我接到永遠那個地方。
“誰來接的他?”我心裏突然怕是他的舊相識。
“他叫那人哥。”幸好。
“鄧凱,這次真的謝謝你。”
一周之後,我已在三藩市安頓好。坐在街角的星巴克裏,捧著一杯摩卡frappuccino,看著窗外車來車往。金門大橋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發光,襯得舊金山灣湛藍耀眼波光粼粼,三三兩兩的白帆點綴其中。我抬頭望天,頭頂也是金色、藍色和白色。
玉堂,我跟你同城共風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