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一波接著一波，雖熙王帶來的侍從聚攏回來，但畢竟抵擋不了太久，她想躍回地麵，手卻被他握住，很用力，不許她亂動。
    莫無言呢？
    慕承軒似乎能聽見她的心思，安慰道：“你不要擔心別人了，先管好你自己。”
    的確，自己眼下這個樣子，就不要給別人添亂了。
    跑了一陣，茫茫飛沙，月色無光，辨不清方向，慕承軒陡然停下腳步，這是哪裏？
    沉默片刻，夜色中多了一個人影，她的心一下收緊，深吸口氣，才看清那時莫無言，站在他們身邊，臉色疲倦。
    不遠處是金鐵交鳴之聲，夾雜在風裏，這樣殫心竭慮的圍攻，連她都未曾見過。
    嘴唇裂開，她看了眼莫無言，帶著愧疚，對慕承軒卻是沒有的，他們早就說不清是誰連累誰了，但她卻深深連累了莫無言。
    慕承軒說：“當初你掉下去沒有死，我想，我們還可以再試一次。”
    他並沒有把握，她也沒有，當初雖然沒有死，卻是九死一生，莫無言倒是點頭，“不妨試一試。”
    苦笑，不試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說：“阿夜，抱緊一點。”
    她神智已經有些不清，疼倒是入骨的疼，用力抱緊他，慕承軒的手握在她的手臂上，他說：“阿夜，我還不想死，我還想等中原平定，能和你一起，看雲起雲落。”
    莫無言淡淡歎了一聲，“殿下，麻煩你和我未婚妻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那麼肉麻。”
    微微一笑，慕承軒抽出刀，一掠而下，將刀鋒刺進石崖，兩邊隻餘風聲，一路往下，她的臉貼在他的臉上，風沙冰冷。
    他不該救她的，若不是她，他可以很輕易的逃出鳳凰城。
    你想我活著，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可以救小郡主？
    她想問，卻終究是沒有問，掠下地麵的時候，他的刀鋒裂出一道口子，將她放下，莫無言隻落到一半，遠遠望去，便能看出腳步不穩。
    她不知道該不該求他，尚未開口，慕承軒已經騰空而起，半路接住正往下墜的莫無言，將他帶回地麵。
    再抬頭，半邊風沙半邊塵，一步一挪，相互攙扶，回到莫無言的宅子，心想一時半刻寧王府的殺手應當是下不來的。
    莫無言仍是不放心，給了慕承軒和錦夜一人一片樟葉含在口中，點燃了枯枝，一大片煙灰臨空翻騰，最後化為灰燼。
    他說：“這樣至少他們沒那麼快會來。”
    錦夜含著口中的樟葉，隻覺得氣味無比熟悉，莫無言，莫無言，就和他這個人一樣，時常讓她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慕承軒攙扶著她，滿手血腥，她難過的想要哭，發自內心的難過，他不是她那種人，他不是嗜血如命的人，更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但今天，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終於忍不住在床塌上躺下，細細黑發散開，莫無言已經不知去向，但她知道他大概是去後院給她采藥，他卻忘了，自己還受著傷。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好，她原本就不該還活著的。
    疲倦到了極點，一句話都說不出，卻又睡不著，因為疼，因為悲哀，為別人，更為自己。
    染了一身，一手的血，到底為了什麼。
    慕承軒給她蓋上被子，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鬢，“我在外麵守著，你先休息一下。”
    開始隻是模模糊糊有些睡意，再後來莫無言進了房間，喂她喝了藥，將銀針刺進她的手腕，頸上，疼痛一點點散去，她竟真的一夢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