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溫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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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個非常繁華的地方,那裏住著一個神兩個凡人。他們是兄弟。雖然在那種地方充斥著世間所有的汙穢,雖然他們除了彼此還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哪個地方像個華麗的墓穴,他們意外的相親相愛甚至天真的許下永不分開的諾言。可是諾言偏偏有口無心,沒過多久最小的兄弟就選擇了拋棄獨自離去……”
那人說的故事有頭無尾,突兀的像一條醜陋的傷疤蟄伏在顯眼的地方,令人無所適從。
從小聽過的也隻有這個故事。那人說真格故事的時候亦是溫婉靜然的。也不是無嚐猜測這是否是那人的過往,可那人隻是微笑,微笑的淡然過於平淡的語氣自然而然的粉碎了那個猜測。
不知不覺,白雲蒼狗,瞬息浮生。
過了聽故事的年齡,錯了嬉戲玩耍的年華。當初作出的決定越發的,堅定了。而那離別似乎近在咫尺。
那個故事鑲嵌在殘缺的記憶裏蒼白的可憐。
想必那人的過去也是如此。
晚飯過後,是秋日的黃昏。
點燃落日的荒涼,清白的秋月微微一掃勾出一抹貓牙。
上弦月的日子。
屋內。荏弱的燭火卑微的爍動。
他坐在角隅,黑如金墨的眸瞳淺淺的落在那人為燭火拖得冗長的灰影上。
“小宿。”回眸,撞上他呆滯的目光,那人微微的笑著,“小宿今年十八了吧?”
“嗯。”收回目光,他冷淡的把視線移向別處。
“還像個孩子呢。”走進他幾步,伸手,那人寵溺的揉糅他黑如墨染的長發,“想那年撿到你的時候,你還像一隻小獸一樣既好動又頑皮。”
“父親。”他局促的往後縮了縮,臉漲得紅紅的,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哽在喉嚨,半天才支吾出聲來,“父親,我已經長大了。”
“小宿,”那人笑他紅撲撲的臉,收回手時方道,“小宿,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父親。”他驚詫於那人的直覺,又不料事情這麼快就得做出抉擇,他抬首凝睇著那雙漂亮的眼眸,一時竟忘記言語,“父親。”再次喚道,“我……我想上京謀一官半職。”
他隻是想離開,竟忘了要離開的借口,硬著頭皮撒出最不可能的謊言。
“你想做官?”那人的反應是預想中的淡然,可是眸中卻是無法察覺的哀涼,“連你也想去那個墓穴嗎?”
那人話中有話,他沒聽清楚,隻是有點點後悔,如果沒有他,那人會覺得寂寞嗎?但是真的沒辦法在一起,我害怕你的遺棄。
溫良,你會不會遺棄我呢?
“小宿,”那人負手背對著他,那人的表情他看不到,“小宿是鷹遲早也要展翅的,隻是沒想到會是用這種方法……”
“父親,我……”
“你去吧,好好的……好好的幹你想幹的……”
他走的那天,秋也進了尾聲。
他的離別在午夜,月明星疏,夜寂寥。
他選擇靜靜的離去,甚至連留言也未曾留下。
沒有告別,沒有停駐。一個人闖進夜色蕭然。
他害怕自己後悔。
他是不可以後悔的。他承認自己怯懦,他的恐懼何止單單那人的疏遠。
那人終有一天會棄自己而去的,與其如此,他不如早一步離開。
離開總比拋棄有希望。可是他還可以再回來嗎?
想必那人也不會在意吧?他想著,當日說離去那人的淡然。
為什麼總要在最後才會心痛?他無法明白這種感覺。
“小宿是鷹,遲早也要展翅的……”可是溫良我不是鷹,我從未想要展翅,你那麼遙遠,我觸不到。
溫良,對於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
午夜的秋風濃烈的蕭瑟,四處嗅去是枯敗的氣息。
有琵琶聲從很遙遠的的地方飄來。
曲是不知名的古曲,清淩淩的同那人一樣聽不出情緒。
曲聲悠揚,一絲一縷在迷茫的月華下如潺潺流水般,似已然漂淌去了好遠又恍然迂回在周身無法察覺的地方。
溫良,是你嗎?是你在為我告別嗎?
心顫抖不已,像雨裏撲閃翅膀的蝶。他想立刻回去,回到那人的身邊。從未有一刻,有如此的想念。
可是,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你既然認為我是鷹,那我就展翅。
溫良,等我好嗎?
弦月如鉤,夜寒露重。
走了一個人,屋子就像一刹那熄火了般,了無生氣。
小宿走的還真是決絕嗬。
一壇老酒開了封,酒香四溢。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他的笑溫婉纖和,看不出一絲的苦澀。
手撥著琵琶弦,一聲一聲嫋嫋蜿蜒順著夜露的痕跡飄搖了好遠。
小宿,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呢……
尾音一顫,“叮”的一聲清脆的碎響
弦斷。
京都的雨季短,一夜喜雨過後,是鶯飛草長的盛春。
他從沒見過真正意義的春,記憶中隻有滿溪的漣漪。
科舉考完後,皇榜也出來了。
他不但沒中狀元,甚至連個進士也沒中。卻意外結識了五皇子,憑著一身過的去的武藝入了宮門,做了七皇子的侍從。
七皇子。
那是一個如煙靄般的男子,一身或濃紫或青白的錦衣,紫眸晶透不染塵煙,容顏素白如深穀的雪蓮。
七皇子是當今天子最寵愛的皇子,卻因脾氣古怪終年孑然一人居住在紫彌軒,終日彈著一把七弦古琴不發一語。
立在一旁,聽著如九天仙籟的琴聲,他隻是覺得這七皇子很像一個人。
溫良。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名字,烙在心頭是那抹不變的溫柔。
第一次見到七皇子是,那有如天神般的七皇子隻看了他一眼問,“你的心不在這,在哪?”
他的心在哪?他笑自己傻,他罵自己癡,相思之毒,刻於骨髓,什麼時候連他的心也一並帶走?
一曲終,七皇子抬眸一笑道,“給你講個故事。”
他回神,微愣,便凝神駐聽。
“曾在這個宮裏有三位兄弟,宮裏不乏有兄弟姐妹,但他們三個卻意外地相親相愛許下一生相守的諾言。那時候,他們還小,不懂得這宮裏充斥著世間所有的汙穢,這宮裏是容不下太過純潔的感情,最小的弟弟也終受不了這汙穢,選擇了逃離……”
故事講完了,他也失了魂,“這故事……我聽過。”
七皇子微笑,不以為然,手撥琴弦,發出清脆的碎音,隻聞,“雨宿,你的心……在哪呢?”
他默然,許久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在那人那,或許很早以前就遺失在未知的地方。”
“那人?那人是誰?”
“八歲收養我的人,我叫他父親。他叫溫良。”他無甚表情的說,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可眼底的柔暖又是像沉溺在了往事的某處。
“謙謙君子,溫涼如玉?”
“不。不是”似乎受到那一笑的感染,他溫言否定,語調愈發溫柔,“他是會讓人想到‘溫良無害’。”
“很像形容小羊羔。”手挑琴弦,挑出一曲《生查子》
他在琴聲中,表情迷離,“他比羊羔溫柔。”
“關山魂夢長,塞雁音書少。
兩鬢可憐青,隻為相思老。
歸傍碧紗窗,說與人人道。
真個離別難,不似相逢好。“
“雨宿,你知道桔梗花山嗎?”
“屬下不知。”
“聽說一到八月的某日過後,就像預約好那般,全山都刹那次第綻放的桔梗花,而且……還是深紫色的。”
“殿下想去?”
“嗬嗬……先不說父皇,光是五皇兄就定不允。”
“屬下陪您,如果您想去的話。”
“雨宿,你這叫誓死效忠嗎?”晶透的紫眸盈滿笑意,朱唇微揚,笑得頑劣又不失幽雅,“還是說。你把我當成了溫良?”
他呆然,恍然間那人的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身邊溫柔的道,“小宿,該回家了。”
溫良……冷漠俊美的容顏幽幽的浮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