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定命
    空寂之山，像是為了映證這座山的名字一般，四周顯得格外清冷淒惶。
    這裏便是中途大陸上，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蒼茫之地。蒼茫為之何物，是為上窺九天的最後一步階梯。傳說中，但凡有幸來此的人，不是參透璿璣羽化登仙，便是窺透天道輪回，主意左右天下誰人問鼎。
    而此時，兩位仙風道骨的老人，正手持黑白兩子對弈於古棋盤之上。
    滿目黑白交錯，好似已呈僵局，兩位老人也是一動不動，好似在猶豫著什麼。
    一旁是正襟危坐的青衫劉季和目不轉睛的嫣然，兩人認真地望著這句棋，暗暗感歎著兩老棋藝精深，已達化勁。至於劉季麼，他還隱隱記得清墨好似說起過，這局棋暗含天下之變勢，他自是不能錯過每一個細節的。
    既然說起清墨，作為空寂之山的半個主人，她又在哪裏呢？
    好吧……她其實在睡覺……
    不要不相信，她真的是在睡覺。且看過來，一旁石床之上鋪著一張毛毯，上麵素衣的少女睡得正香。
    “哈欠……”似乎終於睡飽，清墨直起身子，不顧形象地伸了一個懶腰，一臉不耐煩地吐槽道：“還沒下完啊！”
    不等說完，她再度躺下，似乎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覺。
    劉季終於忍不住，拉住了她：“能不能不要睡了？”
    清墨眯著一雙眸子，撇了他一眼：“有事？”
    “沒事……”劉季下意識地回答。
    “沒事，那我再睡會兒……”清墨速度躺下，準備再睡。
    劉季揉了揉微有些痛的額頭：“以前沒見你這麼能睡啊……”
    清墨愣了愣，自言自語地歎了一句：“也隻有在這裏，才能放心睡個好覺啊。世間的人事實在太可怕，指不定背後就是被人一刀捅死。哪像這裏啊，安靜空明，沒有那麼多複雜的事情，也沒用虛偽的臉孔，自然是好好補補眠咯！”
    劉季愣神，那一瞬間，清墨眼裏的落寞，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許是半寐狀態的清墨，少了一絲銳氣，更多了一份柔魅，他竟隱隱泛起一種憐惜之情。就在他愣神之際，清墨已經翻身再睡。無奈，劉季隻能再度，推了推她。
    清墨顯然有些被弄醒的不悅：“還有什麼事呢？你就不能一次說完麼？”
    劉季被吼得毫無脾氣，好似原就是應該睡著的，要數落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出口，反倒是換了一個話題：“既然你覺得無聊，不如我們四處走走去？”
    清墨好似聽到一個笑話般，略微笑了笑，反問：“你會覺得無聊麼？你與嫣然必對此局，很感興趣，怎麼會想到說無聊，要去別的地方走走？”
    劉季想來是不摸著良心說話的，說起謊來麵不改色：“你都會覺得無聊，我為什麼不能呢？”
    清墨隻是笑，拍了拍劉季的肩膀：“你要知道，自我八歲那年開始，幾乎年年要看著他們對弈，你覺得能不無聊麼？”
    “年年對弈？”嫣然回顧神來，也湊了過來，低低地問道：“他們每年都要下這麼久麼？”
    “那是自然。”清墨掰著指頭，似乎在計算著：“一般來說，師父他們一局棋，可以下個三天三夜，也有短的，比如一天就下完了，至於長的麼……可能要個十天半個月。”說著瞥了一眼兩人期待的目光，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至於這次麼……我估摸著，他們下得很猶豫，沒有半月，怕是下不完的。”
    “真的有這麼難麼？”嫣然不怕死地問道。
    下一秒，一柄骨扇子就敲了上去：“要不你去試試？”清墨挑眉，一臉鄙視地望著嫣然：“這棋不好下啊……”
    “為什麼？”
    “不是早就給你說過了麼……這棋局中，暗含著天下大勢，而今有客星來犯，還隱隱泛著血色，明顯這顆是主殺伐的。你覺得這局，會好下麼？”
    嫣然被清墨說得一愣愣的，明明命理之說是他所長，在清墨麵前統統變得不好用了。
    “弋兒……”原本入定的兩位老者中，忽然有一位開了口。
    清墨臉上調笑的神色瞬間褪去，瞬間站立在老者身側，恭敬地道：“師父……”
    “弋兒，又調皮了麼？”另一個老者也笑道：“別欺負年輕人了，我看他們個個骨質輕奇，命理不凡，想必現在是潛龍困水，來日必有造化啊！”
    清墨笑笑，並不多言。倒是嫣然顯得格外興奮，幾乎樂得蹦起來：“我也有份麼？！”
    “那是自然……”老者捋著胡須，笑得格外慈祥。
    “那我什麼時候能恢複男兒身呢？！”嫣然急急地問道。
    “男兒身？！”一直沉默的老者，忽然問道：“弋兒，還真的被你找到了？”
    “嗯……”清墨點了點頭：“這一次下山，收獲匪淺。”
    “是了……”老者雖是笑著，卻是不怒自威的神色：“一位帥才，一位軍事之才，弋兒看來你的造化，比之雉兒，好了很多啊。”
    “師父過獎了……”清墨暗自低頭苦笑了一下：“雖是找到，卻並不是弋兒想要的。”
    “哦？！”師叔微微驚了驚：“為何？”
    清墨微微頓了頓，低低地說道：“他不死，我不會考慮那些事情的。兩位師父，你們是知道的。”
    “也罷……也罷……”老者輕歎一聲，不再多言。
    嫣然聽得一頭霧水，不得不追問道：“兩位前輩，請問……”
    “唉！”老者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問題：“我知道你要什麼。隻是時機未到……等到了時機，弋兒自然會替你接觸禁製的。”
    清墨點頭，表示認同。
    兩位老者對視著，各自笑了笑：“看來，這一次，我們又要平局了麼？”
    “平局有何不好呢？劉季莫名地問道。
    “一山都不能有二虎。”清墨低低地回答道：“更何況天下呢？又怎能容得了二主呢？”
    兩位老者素來是通透之人，不在糾結平局，轉而照著兩位年輕人笑道：“既然你二人能來此處，也算是造化一場，不如讓我們兩個老頭子，送你們幾句話？”
    “如此甚好，還請老先生賜教，季有禮了……”
    “不必多禮。”年長的老者擺了擺手，不在賣關子：“你現今落魄，有才無處可用，尚需經曆三個大難，方能熬過九劫之數，化龍飛天。此後，無往不利，君臨天下。”
    劉季一臉欣喜，甚至忘了道謝。
    也所幸他不曾道謝，老者頓了頓，補充道：“卻是身後劫……”
    “敢問先生，何為身後劫？”劉季的欣喜之情頓時一掃而空，一臉緊張地問道。
    “自是你死之後，家室不安，妻兒有難。”老者幽幽歎道。
    劉季的神色瞬間黯了下去，身前榮耀，若是死後不能庇佑子孫，那是何等的悲哀啊！
    就在劉季自怨自艾中，嫣然有些焦躁地問道：“那我呢？”
    年輕的老者尚在掐算之際，卻是清墨先開了口：“嫣然，你不是說要向師叔討教的麼？”
    “啊！”嫣然一拍腦袋，終於想到了正事：“晚輩不才，對命理之說略有皮毛的研究，今次有幸遇到老先生，還望老先生能賜教一二。”
    “哦？”老者略微有些詫異，卻不動聲色地問道：“若是，測命與賜教隻能選一呢？”
    “自是賜教……”嫣然深深作揖，畢恭畢敬地跪在老者麵前：“還望先生賜教……”
    “也罷……也罷……”年輕的老者笑笑：“既是如此，你我有緣，我便說一二與你知道。”
    清墨暗自笑了笑，扯了扯劉季：“那弟子同這位公子，先回避了……”
    兩位老子點頭：“去吧……後山的七星血蓮開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麼？便去瞧一瞧吧……”
    “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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