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 【第二十五章】逼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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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逼反
清墨沉默著,靜靜地跟著蕭道在軍營裏巡視著。
“這次,真是多虧了你!”諾博向來口快,見各自沉默著,試圖打破這種尷尬的行走。
“客氣了。”清墨欠身回禮,眼眸卻一直遙望著不遠處的蕭信之。
這一役,雖是因為清墨力破敵軍陣法,才得以讓蕭軍大勝。但若是少了信之背後的努力,韶關之戰未必會勝得如此輕巧。全憑著信之一己之力,拖延了足夠的時間,讓蕭道能及時趕到一線峽。若是讓敵軍成功穿越一線峽,在平原決戰,己方疲於奔命的士兵對敵軍的騎兵是極為吃虧的。
諾博見清墨回答得敷衍,一雙眼眸遙望著信之,不知道在想什麼,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幹嘛總是朝著我二哥看?”
“說什麼呢?”清墨一怔,臉頰上飛上了兩絲紅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說的可是事實啊!”諾博毫無知覺地繼續說道:“不信你問大哥啊!”說著就去拽蕭道:“大哥,你說是麼?”也許全軍上下,也隻有天然呆諾博敢這麼拍著老大的肩膀,順帶吹著口哨,調戲路過的美女。
清墨神色僵硬,極度不適應這種脫線的人。側了側身,避嫌似地轉而遙望黛青色的山巒。
“三弟,別鬧……”蕭道溫和地笑著,試圖替清墨解圍:“聽周捷說,雲姨帶著繡兒已經趕來,據報一個時辰之內便會趕到,你不去安排一下麼?”
“繡兒來了?!”諾博在片刻驚喜之後,瞬間跑走:“大哥,這裏就交給你啦!我先去替雲姨安排下!”
蕭道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去吧……”
許是少年性情使然,諾博是他們兄弟幾個中,難得還帶著一絲人味的。
望著諾博的背影,清墨不自覺地笑了,即使隻是背影都被那種幸福的力量所感染。
“他好像很開心?”
“是很開心……”蕭道糾正道:“是我們這樣的人羨慕不來的。”
“我們?”
“是……我們……你和我一樣,都是心裏藏著太多事情的人,所以注定這種簡單的幸福感,離我們太遙遠。”蕭倒淡淡地望著清墨,那個少年讓他想到了一個人——很久以前,在他年少時代遇到的那個人。也是這樣,帶著淡淡的憂傷,卻又竭力作出肆意瀟灑的摸樣。隻可惜,那個她終究沒有逃過命運的束縛,被困在一座金子打造的牢籠裏。折斷羽翼,她便不再是她……
“是麼?”清墨嘴角劃過一絲苦笑:“我自認是一個很知足的人,不會去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我以前也認識一個人,你們很像,隻是她從來不嘴硬。是便是了,不是便不是,她從來不說謊……”
“嗬嗬!”清墨冷笑著轉身,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我便是我,不可能是任何別人。”
“你便是你麼?”蕭道喃喃自語著,眼神陷入了迷茫:“這樣的話,她倒是從來不會說的。”
“有些事情是記得為好,隻是更多的事情,其實忘記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清墨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回身對著蕭道勸道:“既然明知不可得,不如忘記吧……”
“若是忘記如此簡單,怕事早就忘記了吧……”
清墨不再說話,隻是凝視著蕭道那一雙憂傷的眼眸,好似被那種情緒所感染。
原以為他這樣的人,必不會有如此在乎的人,隻是沒想到……即使那個人會變成自己的弱點,他還是恪守著約定,堅持地思念著那個人。
“要是能忘記,倒是好啊……”
清墨笑了笑不再多話,隻是編著手裏的枯草,一直仙鶴已初步成型。猛地他抬起頭,朝著蕭道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王爺……”
“怎麼?”蕭道顯然很享受片刻之前的寧靜,對這種打破沉默的方式有些不適應。
“沒,沒什麼。”清墨自行搖了搖頭,暗笑自己多事,不願再多問。
“有什麼想知道的,不如直接問就是……”
清墨對上蕭道坦然的眼眸,瞬間有種自卑感,
良久,終於喃喃問道:“你就不怕?”
“怕什麼?”為首的男子冷笑,一柄長槍在風中熠熠閃光。
“不怕我看出你的牽掛,蕭軍的弱點麼?”
“弱點?!”蕭道猛地笑了:“一個死人,又怎麼可能成為我的弱點?也許,我該謝謝我的敵人們,是他們教會我堅強和冷血。”
清墨一怔,早已聽聞蕭道此人冷血無情,毫無弱點。但從未有過他的家世記載,即便是傳聞都不曾有過這些描述。他就像是一顆耀眼的星辰,猛地出現在中原偏北的大地上,然後成為一名連天朝帝君都覬覦的猛將。
“可……”清墨越說,愈發覺得窘迫:“可,你總不能不顧及蕭家軍吧?”
“蕭家軍?”蕭道又笑:“知道又如何?即便知道,越也無法可破。”
“為什麼?”清墨不解。
“不為什麼!”蕭道仰天長嘯:“我蕭道,自己兵,自己知道。”
半是笑意地看了一眼清墨,蕭道繼續說道:“若是天朝皇帝親臨,我倒是真要帶他去看看!看看這百姓如何的苦,看看這百姓如何流離失所,看看這百姓如何被逼著謀反!?”
清墨微微一怔,如果說一年前的自己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是定然不信的。可,這些年的遊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在繁華的背後,是血淚的剝削,那些貴族的生活是用窮苦百姓的生命堆砌而成的!
“什麼叛軍勇猛異常,都是騙人的!他們不過是為了護住自己的家,為了那最後一絲土地,孤注一擲罷了!”蕭道指著眼前連綿的兵營,自豪地說著:“兵法有雲,哀兵之士氣,足以震懾千裏!”
清墨似是被那種自信所感染,原本那些殘兵在眼眸中的形象,瞬間變得高大和無奈了起來。
“若是你真有圖謀,不如自己去四周各處看看。看看我們蕭家軍,到底有沒有他們描得黑!?”
清墨怔怔的轉身,呆呆地望著那些半躺在地上休息的傷兵。
幾乎沒一個人的健全的,或是受傷,又或是得病。但,那些人依舊在笑,淳樸地笑著。他們咬著半是泥土的幹饃餅,喝著渾濁的水。握著兵刃的手,指甲裏是尚未洗去的泥土。服飾各異,隻因著他們連一整套的鎧甲都沒有。不過是用著破布殘絮,夾雜著些竹片瓦當,勉強湊齊的兵服。
“仔細看看,這便是蕭家軍了……”蕭道不明意味地看著清墨,他知道這一次他賭贏了。“他們沒有你想象中的強悍,更沒有傳聞中的神兵利器。他們所仰仗的,不過隻是一顆赤子之心罷了!”
“公子!殿下!”嫣然不合時宜地出現。
“怎麼?”不及清墨回答,蕭倒倒是不避嫌地回答:“怎麼了?”
“我跑出來找我家公子,正巧遇到二公子,二公子讓我帶句話給王爺,說是有要是相商。”
“好……”蕭倒點頭,“墨,你便隨處自己看看。我先走一步。”
“也好。”清墨目送著蕭道遠去,暗自鬆了口氣。
即便如此,清墨的神色還是帶著一絲僵硬,即使連嫣然都看出來了:“公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清墨微微怔了怔,恢複了漠然的神色。
隻是望著滿目的荒涼,她愈發自責。
也許,從一開始便是錯了麼?
誰有知道,近年來秦朝最嚴苛的一跳政令,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素來都是高高在上,肆意瀟灑的活著。從未想過,那些生活在底層人民的苦惱。可以癡心三年,隻為一壺梨花白,卻不願為那些苦命的人著想。僅僅憑著一時的義氣,選擇最簡單的方法來處事。
誰又知道呢?拿道苛政之令的草稿,竟是出自她之手。而源頭,不過是為了和蕭後的意氣之爭罷了。
她隻是想證明一件事,那個二公子,是真心二!
方法有一千種,可她偏偏選了最簡單,卻最是缺德的。
而那些無辜的百姓,殘破的蕭家軍,他們原來都是被逼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