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二章·隻願君心似我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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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慕太妃為太子舍身擋簪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皇宮以及太子府。皇帝念在皇貴妃痛失愛子,也沒有多怪罪她的過激行為,不難看出,皇帝還是很念在過去的情分。
下午,湘雪找到太子妃傅芸雙,提議進宮去看看錦之,傅芸雙猶豫了很久,也終是決定去了。
錦之自傷口包紮好後,便由王太妃一直守在玉屏宮裏照看她,這會兒聽到外麵有人拜會,本想拒了免得打擾錦之休息,一看是太子妃和側妃,隻要讓她們進來。
錦之也是醒著,看到傅芸雙和湘雪,心裏不免傷感,眼前這兩人已經是襄允的妃了,而自己卻什麼都不是。
“臣妾見過王太妃、慕太妃。”
“那哀家還是先出去了,你們幾個姊妹聊。”王太妃知道錦之和湘雪從小在太子府裏長大,也不好礙在這裏聽她們講話,便找了個借口走了。
“慕太妃——您還好吧?”湘雪猶豫了片刻,還是喚了錦之一聲“慕太妃”。
“不礙事的。”還沒說完,眼淚水像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傅芸雙杵在一旁愣是沒明白怎麼她說哭就哭了。
“錦之——是湘雪姐的錯,你怪我吧你怪我吧,我知道你和太子才是彼此相愛,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太子的。”湘雪比錦之大了兩年,在太子府裏的時候,雖然湘雪是丫頭,但錦之仍然“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如今湘雪跪在錦之麵前也是拚命的哭,邊哭邊求她原諒。
“我怪你什麼?我能有什麼資格怪你?是我自己福分不夠罷了……”
“太子根本不喜歡我,錦之,太子愛的是你啊——他那天在大殿上之所以這麼說,隻是找借口把我立為側妃,沒有其他的原因。”湘雪一個勁地解釋,深怕錦之有什麼誤會。
傅芸雙抽了手絹給錦之,以前她很討厭這個女孩,可是此刻卻覺得她無比淒涼。錦之沒有接,傅芸雙隻好拿著手絹拭她的淚水,錦之抬頭才發現是傅芸雙,忙接過絹子自己抹眼淚。
“芸雙,我可以這麼叫你嗎?”錦之突然開口。
傅芸雙倒是笑笑,“可以啊,你要是願意還可以叫一聲芸雙姐,反正你年紀比我還要小上一些。”
“湘雪姐、芸雙姐,我很羨慕你們,可以陪在太子左右,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明白如果我和太子糾纏不清的話,會給太子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所以,還請你們照顧好太子。”
“放心吧,錦之妹妹,既然你叫了我這聲‘芸雙姐’,太子殿下我就一定會照看好。”傅芸雙今天是難得的大方,許是看到眼前之人的可憐狀,心生不忍吧。
錦之低頭莞爾一笑,心中也釋懷了不少。
待到兩人走後,王太妃過了一會又折回來了,放心不下錦之。見錦之早飯中飯都還沒吃,特地給她熬了些粥,錦之推辭不過王太妃,便接過來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這天是越來越熱,錦之喝了熱騰騰的粥之後,就把外衣給脫了,身上已是一身汗了,隻留著褻衣和一件薄紗衫,她的背上隱約可見一小塊類似蓮花的粉紅色印記。王太妃見在眼裏,手中錦之剛喝過的粥碗“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錦……錦之,你的背上……怎,怎會有雪蓮標記?”王太妃的手都在顫抖。
“自小就有的,太妃你怎麼了?”錦之見王太妃的情形有些不太對勁。
“沒……沒事,這天有點熱,我可以看看那印記嗎?”
“行。”錦之說著便把薄紗衫也給脫了,那印記赫然映入王太妃的眼簾,沒錯,是雪蓮!
那是大寧王朝皇室子女才能有的印記,錦之身上怎麼也會有?她的父親明明是北宸戰死的將軍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太妃匆匆離開玉屏宮,回到自己宮裏屏退了所有宮人,自己獨自在燈下寫信,大致把今天見到情況都複述了一遍。
心中仍是疑惑不已。
當年大寧國破,北宸軍隊攻入大寧皇宮進行屠殺,禦林軍副將帶著眾皇子皇女一起逃離宮中,可是在途中遭到埋伏,最後隻有太子趙珀、四皇子趙珩、十一皇子趙琚和公主趙璃活了下來,當時的除了四皇子趙珩除有一女,太子有一子之外,十一皇子和公主均還沒有成婚。
趙珩唯一的女兒叫趙如玦,太子後又育一子,健在寧王府。除此之外,寧國皇室已經沒有多餘的皇嗣了。那為什麼這慕錦之身上會有大寧的印記?在趙璃的印象中,寧王朝裏並沒有遺失的皇室子女啊。
信當夜就有了回複,隻有短短四字:好生照顧。
夜色冰涼,這個夜,誰都沒有好好合過眼。
包括李襄允。
李襄允乘著夜色偷偷一人潛入玉屏宮。今日值夜的正是墨玉,見李襄允身著便衣,便知道是來看錦之,忙讓他進來,而她在玉屏宮外守著,為他們這好不容易的見麵把風。
錦之剛睡下不久,額頭冒著細汗,李襄允拿起桌旁的毛巾幫她輕輕擦拭,不忍吵醒她,許是毛巾有些冰涼,錦之皺了下眉,便睜開眼,隻見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李襄允。
“你——怎麼來了?”
房間內沒有點火,隻有明亮的月光,照著李襄允俊逸的臉龐,眼裏是說不盡道不明的情愫。
“錦之,對不起……”
還沒等李襄允說完,錦之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襄允輕輕地歎了口氣,“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可是心裏很疼……襄允,你真的喜歡湘雪嗎?”錦之低下頭,碎發蓋住了她的額頭。
“錦之,那夜湘雪向我告白,還……還親了我,我從來沒有經曆過,我失了分寸,才占有了她,我念及她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丫頭,所以想給她一個名分,才會在大殿上說我喜歡她的。我……”
襄允沒有說下去,空氣突然地沉默。
錦之在心裏一直對自己說,不能哭,不能哭,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啪嗒啪嗒往下掉,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哭的夠多次了。很多年以後,她再回想起這段時光時,她竟然想不起她是有著怎樣的意誌熬過來的。這麼久以來,她一直看不到苦海的邊際,她一直以為她的人生會一直下去,波瀾不驚,卻苦的發澀。
從小父母雙亡,長於太子府,一朝為妃,這十四年來,她的人生到底發生怎樣的改變。眼前的少年此刻看上去似乎成熟了些,是啊,他都有四位妃子了,他不久也快要為人父了,想到這裏,錦之沒有再想下去。
“襄允,好好待湘雪,她是個好姑娘……”錦之哽咽。
“錦之,我看著你這麼難過,我也沒法好過,錦之,明天我去求父皇,將你賜予我作妃子可好?我不想我們再一直這樣毫無結果下去。”
“你瘋了嗎?我是你皇爺爺的妃子!你這麼做,你很可能連太子都做不成!襄允,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你明白嗎?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你把我忘記,就讓我在這深宮裏終老一生,我隻要看著你,看著你就很幸福了……”
驀地,錦之跌入了一個懷抱裏,是襄允。
錦之瘦弱的肩膀硌得李襄允生疼,這麼久,他都沒有好好來看看她,自上次一別,他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像現在一樣,彼此融化彼此,彼此溫暖彼此。
襄允俯下身親吻錦之,錦之的嘴唇柔軟卻冰冷。
他用盡力氣去與她親吻,唇齒纏綿,迸發情欲。他的手探進她的衣襟,那裏有柔軟的沼澤,融化了他的心。
他們隱忍了太久了,等待這一刻太久了。他們太需要彼此的身體來慰藉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春色多撩人,兩具年輕的身體終於彼此交融。
這是慕錦之的第一次,是一個女孩邁向了女人的步驟。
月色微亮,玉屏宮裏,誰都不曾料到,北宸史上最年輕的太妃和當朝太子正纏綿在一起。
中州蘇河鎮。
天微微亮,李承嶧就起來了,是被噩夢驚醒的。
他夢見慕錦之摔進了無盡的深淵,他卻來不及救他,他懊惱不已,在夢裏喊著喊著便醒了過來。
這麼久,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女孩,她笑起來星河燦爛,萬裏芬芳。聽聞她過的並不好,聽聞她昨日為李襄允擋了簪子,自己受了傷。嗬,傻丫頭,你的襄允哥哥會領情嗎?李承嶧在心裏嘲笑道。
屋外頭有人,是李承嶧的部下顧深,“啟稟主子,寧王派人送了消息來。”
“說。”
“寧王的妹妹趙璃在宮中搜集到情報,慕太妃慕錦之很有可能是大寧朝遺失的公主,還請主子暗中派人多加保護,不可害她半分。”“胡鬧,爺認識這丫頭,她父親是我北宸的殉國將軍,已故的母親閨名叫做岑子珊,還是李承澤的夢中情人呢,嗬,這下怎麼又變成寧朝公主了?”李承嶧道。
“寧王隻說有可能,叫我們的人不可傷害她。”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承嶧心裏已經是亂作一團,錦之,又怎麼會是寧朝人?
天剛剛露出魚肚白,所有的事情都看上去不那麼簡單。